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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们本应蜂拥而上的脚动不了半分,僵硬在原地。

他们当然很想采访顾沉澜的心情,顾沉澜越是痛不堪忍,粉丝和路人就更心疼他,流量也就更大。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做很下贱,但野心往往会促使人们去干最下贱的勾当,他们想要往上爬,不想永远都烂在首都大城市的一室一卫出租屋,他们不想那麽窝囊了。

但是出于某种窝囊的原因,他们还是停滞不前。

他们暗暗望了眼顾沉澜身侧同样高大的俊美男人,忌惮恐惧。

这是只能在财经杂志里出现的人,男人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西装革履,一只手揽过顾沉澜的侧腰,极有占有欲将人困在怀里。这居然是傅怀璟。

傅怀璟可以说是前半辈子顺风顺水,生于豪门,从未见过穷山恶水,他的眼里是欲望满足后的倦怠冰冷,这冰冷无须费力就能刺痛出生在壕沟里挣扎的人。

要是换个人,他们立马沖上去逼问:“傅怀璟您知道您的丈夫遭遇过这一切吗?一定不知道吧,光芒万丈温和的影帝其实也有一半是痛苦灰白的,您心疼他吧?”

但他们只敢毕恭毕敬喊一声“傅总”。

阶级无法逾越,这是真理。

傅怀璟出门带着几个生得一副铜筋铁骨的黑衣保镖,跟在身后,身板挺正撑着一把黑伞,罩在傅怀璟头顶。

总之,排场很大。

记者都按不下快门,怕被矫健的保镖殴死。

顾沉澜望着混乱突然有序的记者,以及无比“乖巧”的养父。

他的心情非常平静。

真是惊险……幸好把高尔夫球杆丢在车里了。

不然就成聚衆滋事、械斗了。

这种违法乱纪的严重程度,记者脑子上头,什麽都不怕,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劲爆新闻。

似乎应和了他的思绪。

“你来这里做什麽?”养父警惕道。

顾沉澜便时隔多年,与养父遥遥对视。

伤疤,已经渗透到皮肤里,几乎彻骨的冰冷又席卷来一阵隐痛。

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他腕骨,摩挲皮肤痛彻骨髓的丑陋疤痕。

他最厌恶的。

他最恨的人竟如获至宝。

顾沉澜好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身子。

“为什麽不说话!?”养父被轻视,更是暴怒,出口也咄咄逼人,“你找我寻仇?当年我确实伤害你、把你打得遍体鳞伤,但是你比我还恐怖,你就是一条色彩斑斓故作美丽脆弱的毒蛇!当年你回了新家,我发脾气向你要钱,你还神不知鬼不觉灌我酒,算计我捅人坐牢……”

常言道,住在罗生门的恶鬼,因为害怕人性的残忍而逃走,顾沉澜这样温柔恶劣的人更是人性残忍里的翘楚,比恶鬼咬人最痛。

顾沉澜害他坐牢,刚进牢房还头发乌黑发亮,出来就是一个年纪老了的人,年华虚度对于他多麽可悲,他还没好好的年轻,待出狱时已经老去了,时隔多年完全跟不上时代的老人在社会上完全活不下去,他找不到工作,连“直播带货”“扫码支付”这些常识都不知道,被人嘲笑、冷眼相待。

这就是报複。也许顾沉澜13岁预见未来,知晓报複的后果,但还是做了。

养父一想到这儿就更恨他,睚眦欲裂。

“你简直比恶鹰还兇狠,比恶鬼还狠毒!”

他当年就不应该领养这头微笑菩萨面的恶鬼,落得如今无家可归街头野犬的地步!

“……”他吼完,以为身边人会认清顾沉澜真面目,至少直播间观衆会发现他们的偶像其实是个心狠手辣温柔恶劣的假佛!

记者冷眼相待:“你是说一个13岁孩子算计你一个四十多的成年男人吗。”

弹幕:【给我笑拥咧。】

【煞笔,滚!】

无人信他。

养父陷入深深的痛苦,绝望。

这个社会,大人永远认为小孩子永远不会说谎,甚至小孩子是唯一说真话的人。如同《皇帝的新衣》里天真的孩子。

很多这种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以一概全理论,蠢得可笑,改变思想之难就好比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

顾沉澜没理绝望文盲的养父,他头一次没感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无助焦虑抑郁情绪,克制不住往旁边看。

傅怀璟一只手握住他,另一只手撑着伞,伞面倾斜,落下的阴影在顾沉澜脚边,为他遮蔽了耀眼灼痛的阳光,如收留鸟巢的劲拔松柏。

顾沉澜不由得握紧,掌心贴贴。

他面无表情望天,黑色交缠的伞骨落入他眼中,脸上的表情表示对这种被照顾的暖心小细节简直一点儿也不稀罕。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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