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结果了,他们同意把我转交给欧盟法院。
苏珊娜的脸瞬间紧绷起来, 怔了好一会儿才说:这算好事吧?
不知道。齐冶坐到沙发上,看到茶几上苏珊娜为了提神泡的咖啡,抬头看向苏珊娜,给我冰可乐。
苏珊娜去厨房取了一罐冰镇的可乐扔给齐冶, 问:你接下来是不是要离开德国, 不用再住在这里了?
不, 德国法院的意思我应该两边跑, 在德国犯的案子应该由德国法院审理,在欧盟犯下的事就由欧盟法院审理。
呆了半天, 苏珊娜最后也只能耸肩,看来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了。
齐冶喝着可乐,没有说话。
苏珊娜望着她, 只见她坐姿仍然端正, 神情凛然清明,除了黑眼圈外,哪里都显得特别正常, 疑惑心顿起, 忽然问: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齐冶抬眼看她:他们没告诉你?
没。
哦, 那就别问。
苏珊娜坐了回去,把笔记本电脑重新摆到自己的大腿上,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呢,说话怎么比过去还噎人。
齐冶将喝完的可乐瓶扔进垃圾筒里,回到房间,看到自己已经写了很多的小说草稿正凌乱地叠在桌子上。她定定地注视着那些纸张,上面写的东西是很拙劣的文字,但那是她为了打发长夜,排遣思念,绞尽脑汁写出来的故事。
那是现今对她而言极宝贵的东西。
齐冶过去草草整理了自己写的小说,又来到门口叫苏珊娜上来,让她帮忙把小说拍下来,并叮嘱她一定要把照片整理打包。
苏珊娜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一边拍一边吐槽:你何不干脆用德语或者英语写呢,我马上就能替你上传到网站了。
没那个味。
这是歧视。
这天苏珊娜走得稍稍晚了些,她临走前忽然回头看向齐冶。齐冶回望她,完全没有要问她的意思。苏珊娜收回视线,心下犹豫,总觉得齐冶今天和过去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先按捺住疑问,再观察几天看看。
齐冶知道苏珊娜在疑惑什么,那是因为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了道别的意味。因为德国法院今天的审判结果刚出来,欧盟法院就发来了让她过去出席的通知,案子于三日后举行,时间相当赶。
明天,她就要启程去卢森堡了。
齐冶来到窗前,远眺外面德国军队或明或暗的岗哨,心想或许应该问问苏珊娜,现在网上对她都是什么样的看法。
直到今天为止,小一一直没有出来,哼,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她自己的独断。算了,最好她这段时间再不要出来。
齐冶掉头回到自己的卧室,想要小睡一会儿,却又无法安眠。她最终还是只能睁着眼睛,想要动笔的心情却完全没有了,只是看着天花板,听着寂静中的细微声音,听着自己的心跳,潮水般的和宋梦圆有关的一切记忆忽然不可遏止地流入大脑。
她蜷缩起身子,眼睛变得湿润了,无论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无法把记忆隔绝,幸福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紧紧将她缠绕,渐渐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蚕茧。
第二天早,齐冶在德国军队的护送下到达机场,乘机飞往卢森堡。
同天网络报道了这一新闻,全球一下子知道德国的让步,以及齐冶现在的行踪。
即使在卢森堡,警戒也一样森严,齐冶在飞机上就发现了,只不过这次看守她的是欧盟近年才勉强组建起来的快速部署部队,据说人数还不到一万。这支人数本就很少的军队抽调出两个营的兵力,就为了能严密地看住齐冶。齐冶很遗憾地看着这近千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这次可没人帮她录相上传了,真想叫全世界的老百姓瞧瞧这阵仗。
欧盟法院传唤她的案子,是以法国为首的欧洲各国向她起诉,认为她在当初转移资产的时候用了许多非法手段,将各种重要不被允许出口的资产外流给中国。他们表示为了保证齐冶的人权,会特别为其安排合规的辩护律师团。
懂行的有识之士自然对欧盟法院的行为发出了嘘声。有感于德国的前车之鉴,中国外交部先布置了一番声势浩大的舆论攻击,终于成功把几名律师塞到欧盟为齐冶安排的辩护团里,令齐冶不至于孤军作战,被欧洲人安排的律师坑死。
欧盟给齐冶安排了酒店,最上面整整一层都被清场,也有士兵看守。唯一的优点在于没人过来打扰她,但那也只是暂时的。
开庭第一天就是走个过场,不可能会有任何成果。齐冶也就听了一听欧洲各国对她的投诉,起诉方的发言没完没了,叫人听了昏昏欲睡。
当然替她辩护的律师们也算尽职尽责了,毕竟是第一天嘛。
和德国不同的是,欧盟法院这次并没发出什么报道禁令,因此无数媒体涌了过来,从场内一直拍到场外,这是自齐冶来到欧洲后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齐冶看着那频频闪烁的快门灯光,忽然意识到宋梦圆可能会通过他们的拍摄看到自己的状态,呆了一呆,忽然就纠结起来。她出门前有没有好好洗脸梳头?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有没有很正常?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她很快想起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失败的事,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在记者们面前走过。虽然有记者想采访她,但都被持枪的士兵挡了回去。
看得可真紧啊。这是正常情况吗?还以为只有德国这样,看来欧盟也打一样的主意。齐冶好像很习惯被这样对待了,看来德国把她看得不是一般得紧。
记者们交换着意见。
齐冶坐进车子,留心察看卢森堡当地的警戒状况。她刚回到酒店,律师们就过来拜访了,跟她讨论跟欧盟法院申请保释的事。
这一点都不奇怪。这是为了方便她在卢森堡和德国之间来回跑,更是为了方便心怀叵测的人们和她接触,最后一点虽然无关紧要,但也不能错过赚她一笔巨额保释金。
律师们一至认为,最少也得缴一千多万欧元的保释金,最高搞不好要五千万。
齐冶听了面无表情,心下大为震怒,五千万欧元相当于三亿五千多万人民币,上次有这个待遇的还是俄罗斯官员,欧盟是觉得她有钱烧得慌,只要她跑了,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中饱私囊吗!?
我们打仗了?还是我在欧盟当官了?还是觉得我能跑掉?
律师们尴尬地摇头。
那就给我压到一百万以下,最好只给二、三十万欧元。
欧洲敢漫天要价,她就敢落地还钱。就是她还价还得太狠了,别说其他律师,连中国派给她的律师们也都面露难色,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表示会尽力。
翌日律师团就向欧盟法院申请保释,虽然外界都认为这次应该会比德国的进度要快,但事态的发展还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又一次陷入了拉锯战。
欧盟法院毫不犹豫要求齐冶交出五千万欧元的保释金,律师团认为法院给的标准过严,并不符合实际情况,齐冶会逃走的可能性非常低,完全没必要交过高的保释金。
在众目睽睽下,法院和律师团你来我往交锋几番,最终把价格压到一千万欧元,就陷入了僵持阶段。律师团经过几次试探,发现欧盟法院不会让步,只好去劝齐冶。
齐冶冷漠:我没有这么多钱。
律师们只好轮番上阵,想出了许多理由劝她,齐冶就跟铁了心一样,百八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个印度裔的律师急了:你不想回去跟宋女士联系吗?只要交了钱,就能马上得到联系她的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