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在一旁看着也已经猜到了结果,她莲步轻移,走到陈霖淮身边。
长贵已经打听出来了,今科的解元贺显荣虽是户籍在临县,但实则早些年就已举家迁往京城。他家本是商贾之家,并无权势,但他有一位姨母是张首辅的妾室。后宫的张贵妃,当今六皇子的生母便是他的表姐。
呵呵呵
孟玉堂也听到了这一番话,他连连冷笑几声,面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怪不得,原来是皇亲国戚,难怪那些考官和他勾连,营私舞弊。
陈霖淮有些不赞成,若是贺显荣和考官勾连舞弊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更换试卷?
听到他的质疑,孟玉堂的神色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我在扯谎吗?那你何必前来府衙相助,是要看我的笑话吗?
陈霖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孟玉堂,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清高,将别人想的无比卑劣。你说我为何要看你的笑话,你倒霉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孟玉堂默然,他寒窗苦读多年,为的便是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展抱负。谁知却遭遇如此不公之事,他心中悲愤,怨气丛生,不免迁怒与人。
陈霖淮没有与他计较:你我二人本就是亲戚,我岳父又是爱才之人。你的事我既然遇到了,总不能不管不问。我和我娘子相信你所说的,解元所做的文章应是你的。
孟玉堂明显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陈霖淮他们竟会这般信任自己。可随即便苦笑一声,他们二人相信他有何用,巡抚大人和考官不信,他的功名被人夺走,要找何人申诉?
第 63 章
几人没有在府衙门外耽搁太久, 陈霖淮和明蓁先送了二人回去。
玉堂,你有何打算,可以说来听听。贺显荣能将你的考卷调换, 必是蓄谋已久。只怕你来到省府之后, 便被他盯上了。你想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可有什么异常?
陈霖淮仔细盘算了一下, 贺显荣若要调换试卷,势必要选一位才学出众之人。还要是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 一定是在众多考生中精心挑选出孟玉堂作为目标。
这些孟玉堂也想到了,他的心绪此时也平复了不少。凝神思索了片刻,孟玉堂毫无头绪。
自从入住客栈以后,我只在房中读书,很少与众人往来, 也想不出有何异常之处。
那你可曾将自己的手稿交于他人?
如今府衙留存的孟玉堂的墨卷字迹与他相仿, 作假之人定是提前临摹了他的字迹, 才能顺利将试卷调换。
听到陈霖淮这样说,姚明珠心头一跳, 面上有一丝慌张。
孟玉堂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他摇头否认:在台县时, 还曾参加过诗会, 与同窗互相传阅手稿。来到省府这些时日, 我却是从未将手稿赠人的。
这般说来, 是完全没有头绪了?
明蓁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 此时却突然开口问道:明珠,你可有怀疑之人?
啊?明珠有些心虚, 我我怎会知道?
孟玉堂的目光也看向她, 神色间带着审视。
明珠有些着急, 她是将孟玉堂的手稿交给了贾秀才的娘子,可是她是为了给孟玉堂祈福的。那贾秀才的娘子说了,如此便能中举的。
可是此时,明珠却不敢承认此事。唯恐被孟玉堂看出什么端倪,她立刻把目光一转埋怨起明蓁。
大姐,当初我们百般求你,想要搬去你那里住,可是你却丝毫不理会。如今我们被人算计,我夫君失了功名,大姐还来说这些又有何用?
明珠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那个什么贵妃的表弟不就是看他们住在客栈的丙等客房,无权无势才来算计他们的吗?
若是他们和明蓁住在一起,她又怎么会遇到贾秀才夫妇,又怎会将自己夫君的手稿泄露出去。
这么一想,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明珠,眼中又多了几分恨意.她甚至觉得明蓁一开始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阻止孟玉堂高中。
明蓁太了解明珠的为人了,听她如此指责,丝毫没有生气。
明珠,若是今日你们夫妇住在我们府上,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是受我们的牵连才会出这样的事?从小到大你都是如此,出了事从不反思自己的错处,总是将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若你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对你往后的日子没有丝毫的益处。
明蓁言尽于此,至于她听不听,明蓁也就不管了。
孟玉堂面上却羞愧不已:我代明珠向大姐赔个不是!此次被人暗中调换试卷,定是我平日里不谨慎所致。况且,张家势大,想要算计我一名秀才,便是我躲到哪里也是无用的。
他这么说了,明蓁也只是笑笑并不再多理会。
明珠更慌了,她嫁给孟玉堂本就是为了做官夫人的,如今孟玉堂功名被人替换,难道她以后要一辈子只做农妇吗?
大姐,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求你不要与我计较。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夫君了。你舅舅不是御史吗?求求你,让你舅舅参上一本,告那主考官和贺显荣不就行了。
明蓁叹了口气:若是有梁大人受贿舞弊的证据,我舅舅自是可以参奏。可是如今便是在巡抚大人这里都是审不出什么的,我舅舅如何参奏?
没有证据怕什么,只要你舅舅上奏皇上,让皇上下旨审一审那些人不就有了。
明蓁听她这么说只觉的好笑,御史的权利哪有明珠想象的那般大。朝中党派纷争,张首辅一系更是虎视眈眈。舅舅为官本就艰难,处事要万分谨慎才行,怎能无凭无据去参奏皇上亲任的主考官。
无论明珠怎样说,明蓁丝毫不松口应允。
没有证据,我舅舅上本参奏便是诬告。到时,也一并会被皇上降罪的。
见明珠一直在纠缠自己娘子,陈霖淮也有些恼怒。
孟玉堂,你娘子不懂这些,难道你也不懂?
孟玉堂满面羞红,还请二位莫怪,玉堂深知此事没有丝毫证据,根本就无法告那贺显荣。更不敢惊动京中。
陈霖淮的面色和缓了一些,想到孟玉堂苦读多年,不免也替他可惜。
既然找不到任何的线索,现下你意欲如何?明日巡抚大人设鹿鸣宴款待文武举人,到时主考官梁大人也会在场。不如你将往日做过的一些文章拿来,我替你去寻梁大人,让他看过后再分辨一二。
张首辅势大,朝中大半官员都是他的党羽。贺显荣若是能贿赂主考官的话,直接便可被选中,何必大费周折替换试卷?梁大人既是选定孟玉堂所做的考卷为解元,定是爱才之人,若是看了孟玉堂以往的文章,兴许此事还能有反转。
孟玉堂神情沮丧,面上都是嘲讽。他却并不信任梁大人,贺显荣舞弊,定是少不了考官的包庇。即便是梁大人不曾受贿,但他又怎会为我一个小小的秀才得罪张家,得罪张贵妃。如今,我一介布衣无权无势,申告无门,也只能认下了,等到下科再考。
见他如此,陈霖淮也就不再劝了,他和明蓁起身告辞。
既然你已做了决定,那我就不多说了,你才学出众,三年后再考,也一定会高中的。
明珠听着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如今陈霖淮成了武举人,孟玉堂反倒没有高中。
她的眼圈通红,怒视着明蓁:你就是故意的,都是因为你我夫君才没有高中的
明珠的话音刚落,人就整个晕了过去,恰好孟玉堂站在她的身侧将她扶住。
明蓁皱眉,不解此事明珠怎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甚至还会气晕过去。
春雨帮着孟玉堂一起将明珠扶到床上,明蓁见她丝毫没有转醒的样子,忙命人去请了郎中来 。
郎中来的很快,仔细给明珠把了脉。
这位娘子是一时气怒攻心才会晕过去的郎中捋了一把胡须,又凝神沉思了片刻。
这位娘子应是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还不足两月。
什么?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