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张德贤才害怕起来,暗中将消息传回京城。
张首辅和张太后为了替他遮掩,便把战败的责任全推到盛侯爷身上,要将盛家治罪。
可怜盛侯爷为了救出皇上,带着盛家军奋勇厮杀,甚至为了将皇上换回,在阵前被敌军万箭穿心。
这些真相都是陈员外和景王后来远赴西北多方查证,才得知的。他们只听闻那一仗打得十分惨烈,盛家军伤亡数万将士,血流成河。
皇上被救回之后,便在张德贤的护送下回京,此后朝中便不许再提此事。
舅父、舅母过世之后,我母妃心中悲愤不已,她虽不知西北战事详情,但坚信舅父是冤枉的。在跪求皇上伸冤无果后,母妃郁郁而终。
这些往事,陈员外和三皇子说了近半个时辰才算说完。陈霖淮只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淮哥儿
陈员外甚是担心他,忍不住开口唤他。
陈霖淮抬起头来,眼中神色不明。他的目光落在了长案上的瓷坛之上。
爹,这个坛子里装的是
以前陈员外骗他那里装的是故乡的黄土,但并不是。
那里面是我在西北你父亲阵亡的战场之上带回的黄土,里面沾染了盛家军数万男儿的血
陈霖淮木然向前走了几步,跪在了长案之下。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战马的嘶鸣声、将士的厮杀声,漫天黄沙中,弓箭凌空射向那身披甲胄的父亲
画面一转,他看到了满天的火光,屋顶的梁木落了下来,他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母亲就消失在那火海之中。
淮儿,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爹、娘
陈霖淮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画面,如同旋涡一般将他吞噬。他只觉头痛欲裂,一阵眩晕感袭来,他再也承受不住,昏倒在地。
淮哥儿,淮哥儿
陈员外慌了手脚,忙吩咐人叫郎中。
等到明蓁收到消息赶来前院的时候,陈霖淮还没有醒。望着他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明蓁只觉心中一痛。
爹,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怎么会昏倒?
陈员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淮哥儿媳妇,你
见公爹这里说不出什么,明蓁又看向景王,她虽不知他的身份,但是也猜到了此事必然和他有关。
盛公子,今日我夫君设宴招待你,不知宴席上发生了何事才会让我夫君昏迷,盛公子可否告知?
景王心中万分懊悔,早知如此,他定会慢慢将过去的事说出,而不是急于这一时。霖淮乍然听闻这么多事,心中肯定承受不住。
面对明蓁的质问,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再加上如今霖淮的身世已经挑明,他竟不知该如何称呼明蓁了。
你放心,等霖淮醒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明蓁面上冷了下来,果然这一切都和盛公子有关。不过此时也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明蓁忙着到陈霖淮身边照顾他。
郎中很快就赶到了,明蓁发觉来人并不是县城的郎中,但此时她也顾不得了,忙请郎中给陈霖淮诊脉。
这位公子是急怒攻心才会昏迷,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只等他的郁气排解出来便好。
郎中对着景王毕恭毕敬,在得到他的允许后,从自己携带的药箱中取出一盒金针,往陈霖淮的头上、颈上、手上都扎了针。
片刻后,陈霖淮的手果然有了动静。
夫君,夫君
淮哥儿
陈霖淮挣扎着起身,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明蓁神色大变,夫君
她也顾不上在场众多的人,慌忙坐到床边紧握住了陈霖淮的手。
这位夫人请放心,如今公子吐出了淤血,便没什么大碍了。
郎中的话音落下,陈霖淮那里也有了反应。
蓁蓁,我无事,你不用担心。
夫君,真的没事吗?
陈霖淮见她的眼中盈满了泪水,只觉心疼无比。
别哭,我真没事
他转过头来,看向陈员外和景王。
爹,我没事,您老也不用担心。景川哥,许久不见了。
他的神态过于平静了些,陈员外和景王反而更加担心了。
淮哥儿,你
爹,以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但您永远是我爹。
他环顾了屋内的众人,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我想歇息一下,你们都先出去吧!
景王望着他沉默了片刻,好!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景王转身先离开了,陈员外虽然不放心陈霖淮,但也知道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需要给他时间来接受,只好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
厢房中只剩下明蓁陪着陈霖淮,她并不急于问起刚才发生的事,轻声开口道:夫君,你要不要回后院去歇息?
陈霖淮却沉默下来,他望着明蓁缓缓摇了摇头。
蓁蓁,你自己先回后院歇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听他这么说,明蓁手上的动作一顿,愣在了那里。
第 73 章
自从两人成亲以来, 陈霖淮一直都是很粘着明蓁的,高兴时要与待在她一起,不开心时更要粘着明蓁寻求安慰。
可是今日, 他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 正是伤心难过之时,却坚决不让明蓁陪在身旁。
陈霖淮靠坐在床头, 双眼微闭,并不看她,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明蓁愣了片刻,便不再坚持。
那好,夫君,你歇息吧,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事, 夫君可以吩咐人去后院传话。
陈霖淮微不可察的轻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院中明蓁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单赢弱,陈霖淮猛地翻身下床想要追出去。可是下一刻, 他还是收住了脚步,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里, 低声轻喃:蓁蓁
回到后院, 明蓁并没有让春雨她们服侍, 只一个人去了书房。她在书案前坐下, 取了一张纸出来写下几个人名。
她在脑中迅速思索起来, 这一切都是从盛公子出现才发生的变化。她可以确认盛公子并不姓盛,那他到底是谁, 接近他们有何目的?
他和叶灼华自平州而来, 原本明蓁以为他是在平州为官历练的京中高门子弟, 可是随着交往的频繁,明蓁越发觉得不像。盛公子身上有着一股贵气,并非像是屈居人下之辈。
还有盛侯爷,明蓁觉得这也是一个关键的人物,盛公子不会无缘无故将朝廷封禁的兵书交给陈霖淮。
方才她只顾担心陈霖淮,却忽略了他醒来时说的话。如今细细想来他对着陈员外说您永远是我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