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情。陈栎淡淡地说。
我有一个问题,这时,蝴蝶停止扬翅,紧绷在他的嘴角,辰月初在陈栎面前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你们仅仅是要在中心城活下去吗?
这是你的问题,还是辰鹊的问题。
她的。
不是。陈栎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
好,我相信她也有了答案,辰月初站起身,我会运作好这一切,为家族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陈栎迟疑了一下,多谢。
辰月初仰头喝完了最后一口酒,到了该离开的时间。陈栎动身送辰月初离开。
辰家没有办法在明面上保护你,不过我相信,他会保护好你。辰月初笑眯眯地说。
陈栎没有说话,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发怒,他回头看了一眼烟枪,发现烟枪也在看向自己,目光相碰,坚硬又柔软,让他一时竟有些不舍得收回目光。
我看上去喜欢他吗?陈栎问辰月初,语气平淡。
辰月初笑了一声,起码他看上喜欢你。
或许吧,陈栎摇了摇头,这种事,说不清。
年轻的时候过于压抑自己的欲望,上了年纪之后是会后悔的。
或许吧。
你是因为他犹豫,还是因为自己犹豫?辰月初说,义务体的生命可是个未知数。
陈栎一怔,什么意思?
能活到四十岁的样本非常少,辰月初说,当然这个统计很有局限性,毕竟谁家也不会把义务体养到四十岁。
辰月初的话连同一根钉子猛地敲进他的太阳穴里,震得整个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的画面瞬间恍惚起来,陈栎有些艰难地挤出这句话,不、要、再说这三个字。
辰月初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是我不礼貌。
陈栎把额头埋进手心,忍耐着头晕,他的精神力陡然变得有些脆弱,声音发飘,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别把我的话太往心里去,也许这个未知数让他能活两百岁呢。辰月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已经走到了内置通道的尽头,陈栎不再往前走,即便周围的监控都已经被干扰,但也不是完全的安全。他靠在墙壁上,脸色有些发白,他感觉到脑子里的神经还在战栗不休。
最近不方便见面。陈栎强打精神对辰月初说。
辰月初点点头,对了,我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未来可能会全面禁卖纸张和火机。
陈栎皱起眉头,就因为忉利天的火灾?
最近发生了很多起纵火案,比之前翻了二十倍。
这并不是好的解决方法。
没办法,G要掏不起救火的钱了,辰月初耸耸肩,我走了,外面怪冷的,你快进去吧。
看来梅少爷点起的这场火,真的烧遍了整个中心城,并将这个时代烧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陈栎捂着额头,耳鸣和恍惚变成了头痛,他靠着墙的身体慢慢地滑了下去。
他听到脚步声,但他动弹不得。
忽然,他感觉到熟悉的热度从脖子一直爬上后脑,像温暖的洋流注入冰冷的海洋,化开一切挛缩的、皱巴巴的疼痛。
怎么了,嗯?低声的询问,温暖的掌心,这是安慰剂还是止疼药?
他感觉到身体渐渐能动弹了,贴着墙壁坐倒在地上,用力地吐出了一口气,好像真空压缩在肺里的冷气。
没事,陈栎拍了拍烟枪放在自己肩颈处的手,别一脸看重病号的表情看着我,不吉利。
辰月初和你说什么了?烟枪皱着眉问。
他说陈栎突然自顾自地笑了一声,他说让我别耽误你。
这话倒说得没错。
我和他说,你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耽误就耽误了。
烟枪思索了一下,艹,见鬼,这话好像也没错。
乌鸦是个好姑娘,失去双腿已经很不幸,我不能耽误她,所以我拒绝了她。
烟枪愣了一下,啊?什么意思?
我拒绝了她的表白。陈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舌尖有些僵硬。
什么?烟枪一脸错愕,乌鸦和你表白?
两年前的时候。
怪不得那时候她非要去带学员,陈栎,你害人不浅啊。
老烟,陈栎有些无奈,是我说话有问题,还是你听话有问题。
烟枪反应过来,顿时眉开眼笑,那肯定是你有问题,要不你再说一遍?
陈栎一把挥开他,自己站起来,抬腿就往屋内走。
烟枪追上去,想搂胳膊结果被甩开,干脆一把拦腰抱住。
这把结实窄瘦的细腰,抱在怀里,烟枪觉得手臂顿时麻了半截,脑子里跟过电似地直哆嗦。麻得他浑身舒服又乏力,很想就这么靠在陈栎肩上睡一觉。
这会儿就忘了你钟爱的性别法了?陈栎挣了一下没挣脱,冷冷地说。
你干嘛跟我这种流氓置气,我嘴笨,我不正经,你又不是不知道。烟枪压低声音说,语气像是在撒娇。
陈栎拍了拍烟枪的手,淡淡地说,放手,你那二十四根肋条不够断的。
来吧,我不怕疼。话虽如此,语气却变得可怜巴巴。
陈栎无奈,他实在拿这只流氓没办法,就像他也拿乌鸦没办法一样,八爪鱼一样缠上来,一个哭天抹泪,一个卖乖卖惨。但是他能拒绝乌鸦,他能拒绝这只更流氓的八爪鱼吗?
他想着,低下了头,看到自己的手按在烟枪的手上,他意识到掌心里是一片安心和温热,那是一个温暖的世界,他其实很想去。
你看清了吗?烟枪问他。
我眼神挺好的。
谁跟你提眼神!
给你个机会,好好说。陈栎没想到自己反而紧张了起来,屏了一口气,他的全部注意力好像都蹲在了耳朵里,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烟枪的声音。
烟枪将头靠在陈栎的肩膀上,他平静、温驯,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暴躁持枪悍将,却仍然是他,无比真实的他,如同初生般纯净柔软。
陈栎,我喜欢你,用全部生命来喜欢。
陈栎缓慢地吐出这口梗在喉咙里的气,他本想告诉烟枪不要说生命这样沉重的字眼,但很快他理解了烟枪的心意。
如果他再度对人敞开心怀,那他还可以接受再度的失去吗?
或许烟枪真的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陈栎,我喜欢你,陈栎。
你让我想想。陈栎的眼神里有些茫然,他的脑子里盘旋着很多种声音,有些在劝诱,有些在抵抗,有些在挽留,有的在恐惧。
我喜欢你,陈栎。
这是最强烈的声音。
烟枪执着地说着这句话,却不是催促的语气,而像是,因为很喜欢这句话,所以才一直固执地重复。
陈栎的嘴角慢慢地浮出了一丝笑意,他冷硬的面容很少这么柔和的表情,可惜这个角度烟枪看不到。
我为什么非你不可?
烟枪低笑了一声,你脾气差力气大,谁有我经踹,我还能跟你对练,保证不会让你产生单方面家暴的负罪感。
乌鸦两年前就说要和我结婚,我们俩残疾人凑一块挺合适。陈栎说,他低下头,又看到了那只手,还是舍不得离开这没出息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