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老烟。陈栎已经平静下来。
为什么?
我需要。
为什么?
我需要。
泪光一点在烟枪的左眼中亮起,他摇了摇头,声音中饱浸着委屈和愤怒,你总是这样, 你的人生,跟我完全没关系,是吗?
没
陈栎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句尾干扁地落在了凝结成块的空气中。
烟枪用力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转身几步走到门边。
在门边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锁钮清脆地响了一下。
下一秒, 门自动闭合, 将两个人隔绝在两个空间。
他走的时候没有穿上外套, 外面雪很大。
陈栎慢慢地弓起腰背,感觉到胸腔的深处传来一阵酸痛。不是伤口直接清晰的疼痛, 却瞬间抽干了他的力气。
老烟
陈栎猛地直起身体,他冲向玄关,砰的一声拍开了门锁。
可怜的门锁又在空气中颤抖了一会儿。
寒风夹着雪片猛灌了进来,他看到铺天盖地的雪花。
一个模糊的、银白的世界。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雪中。
在视线不清的前方,他看到了一头银白的头发正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那是烟枪折返了回来。
他难以压抑喜悦,奋力地顶着风雪迎了上去。他用双臂环住烟枪的脖子,把脸埋在烟枪的颈窝里。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低声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开心什么?烟枪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无奈。
陈栎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搂紧烟枪的脖子,像只小啮齿类动物一样偷吃他身上的体温。
两个衣着单薄的人傻瓜一样在漫天大雪中拥抱,寒风吹乱头发和衣角。银白的头发和雪,漆黑的夜和黑发,像是一副浪漫主义画作。
直到浑身都被吹透,两人才挤作一团奔回家中。
恒温系统的室内温暖舒适,两人脱下落满雪的单衣。烟枪看到陈栎胸前贴着的药布,他再度被这个现实打击到,整个人顿时颓丧起来。
陈栎把烟枪拽到外室的沙发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他把老妇人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复述给烟枪,然后又把温元帅的话也说给烟枪听。
听完烟枪愣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陈栎没有等他的回应,抬起膝盖压在沙发上,然后把烟枪按倒在靠背上,凑近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他感觉到烟枪冰凉的嘴唇在发抖。
你害怕我啊。陈栎笑着说。
烟枪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总是擅作主张。
为什么烟枪艰难地说,为什么是你,你已经承受了那么多
陈栎只是垂着眼帘,认真地亲吻烟枪的嘴唇。他不说话,仿佛天底下只有这件事是他感兴趣的,其他都无所谓。
烟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抱住陈栎的腰,一把将他甩到了自己身下,用自己灼热的体温去覆盖陈栎。
陈栎幽深的黑色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切实的喜怒哀乐,只有烟枪的身影。
银白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瞳仁,锋利又漂亮的眉眼。
老烟,我有没有说过,陈栎轻笑了一声,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真他妈好看。
老子什么时候也得以色侍人了。烟枪的嗓子低沉微哑,蛊惑力深藏其中。
给你个以色侍我的机会。
那敢情好,要我脱衣服吗?
还废什么话。
烟枪小心地拨开陈栎胸前的衣服,那一小块药布露了出来,他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感觉着下方那块看不到的金属。
它掌管着陈栎的生命。
老烟,帮我把链子解下来。
烟枪依言把那根金属小棍解了下来。
陈栎靠在沙发上,伸手霸道地把烟枪的头按下来,然后把链子给烟枪戴上。那根特殊金属材质的小棍垂在烟枪白皙的胸口,看上去很契合。
什么意思?
我之前说过,要把这条命给你,陈栎说,现在,给你了。
烟枪浑身一颤,仿佛被电打了一般,他看着胸前的那一小块金属,又看看陈栎,然后他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关灯。陈栎突然说。
下一秒屋内一片漆黑,所有室内光源切断。只有窗外的霓虹街光迟钝地投进来,昏昏地涂抹着屋内。
干嘛?烟枪的声音又哑了。
不想看你哭。
我没有。他固执地否认。
陈栎摸了摸胸前的药布,已经卷边,有些发痒。他随手撕开了,那里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不再往出渗血和组织液。
昏暗的光影下,烟枪的左眼流下一行泪,滴在他胸前赤/裸的皮肤上。滚烫的泪珠,瞬间烧化了他的灵魂。
半晌,陈栎才说,你别把我的命丢了。
你让我以后怎么睡得着。烟枪轻声嘟囔。
你可是当年身价第一的神枪手,比保险柜都保险。陈栎笑着说。
嗯我和它生死与共。
老烟,是你和我,生死与共。
好。烟枪低下头,他把额头抵在陈栎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声有些颤抖,竭力地压抑在鼻喉间还是漏出一两声闷哼。
陈栎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又揉了一把头发,顺了顺发尾,像安抚一只情绪低落的大狗。
窗外,雪片还在悠然飘落,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谁也不知道。
早已瘫痪了数十年的天气预报系统,被人为书写了那么久的天气,终于开始表露自己的意志。
两人蜷卧在那张不大的沙发里,和一枚深藏在胸腔里的炸弹,一同陷入沉睡。
这一觉反而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之后,又是淤泥泛滥成灾的征途。
第113章
一场雪纷纷扬扬, 下了整整五天。
雪停的时候,乌云间钻出了几缕无色的阳光,不带任何温度洒在地上。气温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了。
向荣巷的积雪已经结成了坚固的冰壳, 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
t眼看着飞鸟系统的机器派送员的滚轮在冰上打滑,下一秒, 不出预料,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冰面上。
机器派送员在地上艰难地盘旋了几圈, 还是没能爬起来。
t从楼道里小跑过去,把机器派送员搬起来, 顺手拍了拍它外壳上沾上的雪砾子。
机器派送员把头转向t, 头部显示屏上弹出了谢谢您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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