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旦打开溺爱的闸门,这一切就不可挽回,辰夜,不要怪我,辰茗在此处妥协般轻笑了一声,算了,怪我也行,毕竟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敏哲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关于我,或者说关于你,没有的话,你自己去问她。
我现在看到的世界已经很难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丑陋的、古怪的辰茗的语速开始加快,并且有了一丝明显的痛苦,让人眩晕的过载的扭曲的线条,一切实物都不再是实物,一切抽象的东西都变成了实物。
我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人类,也不知道人类还算不算人类。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响起时,喃喃如梦呓。
辰夜,我经常梦到利维坦,不知道你可曾梦到过,就是那只腹部长着尖刺的鱼怪,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真的鱼怪,还是被我赋予实体的虚像。
辰茗再度叹了口气,她的声音变回清晰,以前的我肯定不敢相信,如今的我是这样无知。
辰夜,这是被强行赋予的力量,不是我让它消解它就能消解,我让它均分,它就会均分,它很危险,是一团无边无际的混乱,值得庆幸的事,它能被你我藏于身内。
二十多年前,我和敏哲就已经得出结论,我太过弱小,并且太早的暴露于世,迟早会被命运消解,她运算出的最佳结果和我预判出的最佳结果相似那就是你。
所以我藏匿你,酷刑式磨练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去军部,我不会让你出现在别人面前,我只好让你又死在别人面前。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必须要让你比我更强大,你也必须比我更强,才足以支配这种力量,或者说,平衡这种混乱。
我死了之后,这种力量会完全让渡给你,你要做好接受的准备。这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实验,也是一场赌博。
小子,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要把这颗定时炸弹塞给你?辰茗声音里有些发涩的笑意。
因为力量始终强行要求平衡和等量,为了能将混乱压缩装进一个适合的容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培养出一个能吃下这种力量的人。
那就是复制一个我作为容器,保证硬件的水平,从零开始无限升级软件。
这个方法行得通,你也可以复制,比如说赶紧生一个孩子。
陈栎听到这里再也忍无可忍在棺材盖上狠狠锤了一拳。他颓然趴倒在辰茗的棺材上,脑门捱到冰凉且不断震动的顶盖,他的心也在狂震不停。
但躺在里面的人却永远不可能感受到。
她还在冷静地叙述,痛苦会让你快速成长,会让你的精神无比强大,会让你的身体千锤百炼,当然,最直接的影响是你会很痛苦。
然后你会更能忍受痛苦。
看着你这样长大,其实我多少也有点难过,但我又为自己的计划能按部就班发展而开心,我真变态,对吧只是可惜,看不到你长大后威风凛凛的样子。
记住,你是我辰茗的儿子,你没有选择,你不能被打倒,不能退缩,不能服输,不能失控,不能躲在任何人身后但你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可以过鲜活明亮的人生。
她的声音到此戛然中断。
长久的静默笼罩了这个平阔的、充满下沉冷气的空间。
陈栎坐在辰茗的棺材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安静地注视着透明棺盖下辰茗的残躯。
他此刻想,他还从未祭拜过辰茗,回去或许该为辰茗洒一些酒,敬她的理性和果敢。
辰茗给了他无比灰暗的生命,又给了他注定精彩绝伦的人生。
他的人生早由她拟订好,用提前的、过度的锻炼让他撑过一次次的伏诛。
很可笑,命运和力量博弈,命运对力量伏诛,力量让命运失效辰茗是前一个受害者,而他是后一个。
辰夜,你必须给我竭尽全力活下去!辰茗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变得非常激动。
你要成为混乱的吞噬者,你的刀是能斩破黑暗的刀!
或许,我们还能见面。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陈栎听得很清楚。
他慢慢地呼出胸臆中吸入的又沉又冷的气体,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中。他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不停奔流。
分明和别人一样鲜红,顺着相似的路径流淌,但他却被提前写好了千疮百孔、不死即战的人生。
那我就认命吧,辰将军,但愿,不让你失望。
陈栎把脸埋在自己怀中,轻声说。
第128章
你们不是要扣下他吧。烟枪刚摸了根烟就被辰月初抽走, 他又抢回来塞进烟盒里。
这里不能抽烟。辰月初说。
他什么时候出来?烟枪皱着眉问。
很快。辰月初看了一眼主控机,那上面有一个倒计时。
还有三十七秒。
他不是进去拿数据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烟枪问。
一些有益身心的事情。
我信你奶奶个腿。烟枪狠狠地瞪他。
别这么粗鲁, 辰月初用满脸的无辜回敬烟枪的眼神,小夜是我弟弟, 我不会害他的。
你妈还逼他跳海呢。烟枪没好气地说。
那只是策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捏造他的死亡, 让他成为现在的他,不然你可遇不到他。
万一他真死了呢?
他不会的。
烟枪不悦, 辰少爷, 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辰月初伸手拍了拍烟枪的肩膀,没有说话。
倒计时轻盈地跳到了零, 发出滴的一声,白色巨门应声缓缓开启, 和之前一样只开一条足人通过的缝隙。
烟枪当即就要进入,被辰月初从后面拉住,别进去,等他出来。
为什么?烟枪强压怒火。
没有为什么, 你就不能等等?辰月初语气也不佳。
又过了几分钟,等得烟枪头皮都快炸开了,陈栎才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一身寒气。
烟枪见他神色一切如常, 始终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伸手迎他。
辰月初, 药丸数据。陈栎说。
没问题, 辰月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她的头呢?陈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倦。
辰月初似乎就在等他这个问题,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找回来。
嗯。陈栎不置可否应了一声。
我们定会竭尽全力,让阿姨的遗身重回完整。
陈栎点点头,多谢。
辰月初也不再多说,从实验基地的主脑中提取出数据交给陈栎,然后将两人送回地面。
他们找了另一间小旅馆住下,这几天他们游览遍中心城各种各样的小旅馆,都一样的狭窄昏暗,隔音恶劣,气味难闻。
烟枪没问陈栎在白色大门内有什么,他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能感觉到陈栎的疲惫和兴奋这种兴奋并非积极情绪,而是被全新事物冲击产生高度的精神压力,是被迫的兴奋。
两人就这样背对背挤在一张小床上,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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