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所有决定,都将是对的,不要再怀疑自己。辰茗继续说。
陈栎抬起头,问出了埋在他心底像肉刺一样的问题,你到底在未来看到了什么?
辰茗的那团丝线瞬间变得更加松散,简直像是一片波光,她被雾潭带动着,飘荡了许久,才缓缓吐露出那场未来的灾难。
我看到了,很多。
辰夜,你是第一个被我吞入脑空间里的人,然后我便失去控制,吞噬了无数的人他们的至亲将我开膛破肚,焚烧我的四肢,却仍然无法拯救那些被关禁在我脑中的人。
世界一片哭声,只要我活着,就能不断听到,外面在哭,里面也在哭,那都是我的罪孽。
我进行过一千六百四十三种猜设,选择死亡是唯一解。
而现在,是最好的结局。
辰茗声音冷静,但陈栎知道她是痛苦的,但她太过强大,让她的痛苦显得渺小如微尘。
陈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低头摸了一把自己发酸的鼻子。
他知道辰茗作为一个将军,生前死后都无愧于人民。
我只有愧于你。辰茗的声音变得有些沉。
这句话让陈栎梗在喉咙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他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几乎要把自己溺死在手心和泪水里。
你小的时候我对你不好,长大后离你而去。辰茗语气淡素,但这已经是她最温和的声音,还让你背负这样痛苦的人生。
你可以恨我,但别忘了我。
她轻声说,辰夜,你是我的骄傲。
陈栎感觉热泪顺着手腕流进袖管,辰茗这淡淡的几句话让他哭出前所未有过的眼泪,他在心里大骂自己脆弱,却更想痛哭。
反正是在梦里,他放任了自己。
儿子,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一定要活下去,成为诺亚方舟。
这句话作为梦境的结语,陈栎在颠簸中清醒过来。
他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正握着他的手,他轻轻抽出来,听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老烟,别单手开车。
烟枪却不听他的话,那只温热的手摸上他的脸,在腮边揩了揩。
陈栎愣了一下,伸手摸了一把,全是凉凉的泪水,我哭了?
对不起。烟枪低声向他道歉,带着深深的懊悔,眉头紧皱。
陈栎立即明白过来烟枪是误会了,但这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因为这他妈该怎么解释?
不是。他短促地否认。
没有,是我烟枪的声音里满是愧疚,我让你不舒服了。
陈栎抓了一把自己睡乱的头发,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老烟,不是因为这个。
烟枪茫然地转头看他。
我没有不喜欢,陈栎心一横,脸不自主地先红起来,我我挺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哭?烟枪肉眼可见更茫然了。
陈栎叹了口气,我梦见辰茗了。
梦到以前?
陈栎瞪了烟枪一眼,我有那么脆弱?
烟枪这才放松了肩膀,紧绷许久的神经松缓下来,他笑着哄陈栎,没有,怎么会,你最厉害了。
先不说这些,咱们还有多远到绿洲?陈栎坐直身体,眼前的公路越来越靠近浓绿色的森林,这路线明显不对。
不去绿洲。烟枪说着指了指屏幕上的红点,去这里。
老大怎么安排的?陈栎已经恢复了冷静。
把车停在这里,然后开装甲穿越雨林回中心城。
陈栎调出车内监控,一切如常,这些被反革精挑细选出来赎罪的人全然不知死期将至。
我在行李架上看到了封锁板,但他们还有各种和外界通讯的东西。陈栎说。
老大说他会解决。
陈栎点头,又问,巨垒呢?
第三座,已经封住绿洲往南的路。
陈栎翻开军政部的平台,近期几乎没有公开的战报,他低声自语,一味封路却没有战报,难道没人看穿温元帅的行为逻辑吗?
他们以为他不敢,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就像那个大脑袋说的,集体利益极难撼动。烟枪说。
不,陈栎抬起头,是老大威胁他。
威胁?
所以八局长不是自杀,是老大杀的。
烟枪喉头一滞,千言万语只有脏话最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我操。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完结啦,作者现在全凭一口仙气吊着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死不了!死也得写完再死!
第169章
到达反革指定的地方后, 他们停下巨卡,从后舱开出那辆反革许给烟枪的四轮古董装甲车。
装甲车的高底盘和硬外装可以横渡雨林,他们最快一天半就能返回中心城。
离开之前陈栎通过视角转移窥探了车厢内的真实情况这些人已经察觉到路线的偏移和终点的更改, 放在行李架上的武器也被封锁板完全封死在顶部,车厢严丝合缝地封闭, 硬厚的合成金属板和防御罩让他们再无生路。
他们此时正在联络外界救援并揭露反革的阴谋,他们的手机信号、频道收发畅通无阻
这不合理, 反革要将这些人葬于绿洲,不可能不在车内安屏蔽仪。
装甲车一路奔驰, 距离无法限制陈栎的窥探, 只要他想就能一直观察着车内的情况。
怎么样?烟枪问。
陈栎睁开眼睛,回归自己的视角, 他们在呼救。
老大不是傻子,既然这么干了, 就不可能给他们留呼救的余地。烟枪皱眉。
陈栎思索着,他的大脑在进行超负荷运算,他感觉自己头顶浓烟滚滚,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当然没冒烟。
我大概想明白了。陈栎说。
什么?烟枪问。
嗯, 老大应该是用老头的超主脑完成通讯的覆盖和模拟,即便这些人被困死在去绿洲的路上,外界也不会知道。
烟枪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但老头目前还没有被革职, 只剩下不到四天了, 以他的多疑, 不可能没留后手。
陈栎突然想起来在审讯室的时候,他突然触发视角转移, 那时他不仅借用了丛善勤的视角,同时还看到了一面白墙。
他之前以为那只是高度兴奋后产生的幻觉这么看来,很有可能,这就是丛善勤留的后手。
老烟,我好像在丛善勤的眼睛里看到过两个世界。
什么?烟枪开车的手差点从老式方向盘上滑下来。
陈栎解释道,一个是他的世界,另一个只有一面白墙。
你是说,他的脑子里有两个世界?两个不一样的世界?
会是投映脑吗?陈栎沉声。
投映脑是一种脑通讯手术,能达到感官互联的效果不仅要承担手术的危险,而且限制极多。
烟枪沉吟片刻,我听说投映脑只有本体和义务体,或者直系血缘关系才能做,难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丛善勤的义务体?
陈栎立即联络反革,却发现他们进入雨林后信号极差,只接通了一秒便中断。
看着头顶遮天蔽日的叶片,陈栎烦躁地骂了几句脏话。
别急,就算再多一个丛善勤,这十一天里也不可能露面,至多是让老头在二局里急到爆血管。烟枪故作轻松道。
丛善勤果然没有完全信任反革,这才像他的行为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