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跃挠了挠头,道:你们不是自幼定下的亲事吗?我爹犯得着生气吗?
池敬遥看了杨跃一眼,这回是有点明白杨城为什么不让自己儿子去当驸马了。
杨跃有时候其实挺机灵的,但是犯起傻来,也是真的一根筋。
你真觉得有谁家里会给自己儿子找个男孩当童养媳吗?池敬遥无奈道。
我觉得不会啊可是你们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啊。杨跃道:要不是你亲口承认,我当然不会信。
池敬遥一脸无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朝他解释。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一直没朝杨跃解释清楚,就是觉得这个问题没人会当真。
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因为太简单了,若是解释得太认真,反倒显得自己有些傻。
实际上,在此之前池敬遥都拿不准杨跃到底是装傻,还是在开玩笑。
好在杨跃还没傻到家,自己琢磨了半晌似乎是琢磨明白了。
所以你们一开始并不是后来才好上的?杨跃问道。
你以为呢?池敬遥道。
杨跃那表情十分精彩,他拧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似乎是在回忆池敬遥和裴野究竟是何时正式好上的,不过他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在他的记忆中,池敬遥和裴野自幼便有着超出寻常的亲近,这么多年来这种亲近在他眼里并没有变过。
若非如此,这些年他也不会坚定不移地将那个傻到家的误会当真。
哪怕后来池敬遥朝他倾诉对裴野的感情之时,他也只是觉得池敬遥这是长大了开了窍而已,从未怀疑过两人从前的关系。
你们从前真的不是?杨跃又忍不住问道。
不是。池敬遥道:不过现在也没区别了。
杨跃点了点头,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像当年接受池敬遥是裴野的童养媳一样,似乎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都会变得格外简单。
我爹这些年来,一直将裴将军当成半个儿子。对你也是,他很喜欢你,幼时还说你若是个女孩,定要娶回来给我做媳妇儿。杨跃说着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又觉得眼下这情形不大适合笑,忙一脸严肃道:我爹就是嘴上吓人,不会真舍得把你二哥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
池敬遥闻言叹了口气,心中不由有些怅然。
其实他能理解杨城的怒气,别说是在古代社会,哪怕是到了21世纪,信息和文化已经足够开放了,大部分父母也没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或者说,更多的人因为修养和眼界,已经慢慢能接受同性相爱这件事情了,可前提是这种事情不能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杨城在意裴野,将裴野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看待,如今骤然得知此事定然难以接受。
池敬遥甚至能从杨城的身上,预测到将来裴父和容娘对此事的反应。
肯定是痛心疾首,怒不可遏
要不我去找我爹求求情?杨跃道。
别火上浇油了。池敬遥道:他若是问起你,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下一个挨打的可能就是你了。
杨跃不解道:为什么我会挨打?
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而且你是他的亲儿子,打起来更顺手。池敬遥道。
杨跃:
你还买那种话本给我们看呢。池敬遥道。
你们从前不是这种关系,不会是因为我给你们的那些话本才这样的吧?杨跃忙问道。
池敬遥无奈道:人哪会因为看了个男子和男子在一起的话本就开始喜欢男子?我和我二哥可没少看你那些男子和女子的话本,怎么我们都没喜欢姑娘呢?
对,有道理。杨跃松了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
池敬遥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营中也有不少看过那些话本的人还是惦记姑娘。
可见,人会喜欢男子或者女子,与他们看过什么话本全无相干!
池敬遥并没有将驸马的事情告诉杨跃,免得他跟着瞎担心。
但他自己心里知道,眼下这局面,他们必须想到合适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边,裴青拿了伤药要帮裴野擦脸上的伤口。
裴野却没什么耐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麻烦。
您为何要告诉杨将军?裴青不解道:明知道他一定会不高兴。
瞒得住吗?裴野道:连你都瞒不住的事情,何必再瞒着他?
裴野与池敬遥的事情,原是没打算告诉裴青的,但裴青素来会察言观色,日子久了跟在他身边,总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后来裴野索性没再继续瞒着他。
裴青倒也挺坦然,并未对此事表露出太多的惊讶和不解,仿佛早该如此一般。
万一杨将军知道此事,反倒更打定了主意要送池大夫去京城呢?裴青道:毕竟池大夫若是被指了婚,你们俩就再无可能了。
他不会那么做的。裴野道:他只是想帮我,并不是想毁了我。
裴青依旧有些不大明白,问道:将军为何这么肯定?
他先前已经让人将前头传旨的人拦下了。裴野道:若他不在意我的想法,一门心思只是想替我谋个好前程,大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因为杨城朝他说过,想让池敬遥去做驸马,其实也是为了裴野将来在朝增加助益。
但即便如此,在裴野提出反对之后,杨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太医院又整了这么一出让池敬遥进京的文书。
我没有去过京城,也没有见过陛下,所以不敢贸然揣测对方的心意。裴野道:若只是我一人进京,不管陛下有什么赏赐,我都能应付。大不了将人惹急了,打我一顿板子便是,总不至于会砍了我的脑袋。
可池敬遥不一样
他那副身板,一顿板子会要了他的命。
所以若是真遇到赐婚,裴野敢公然朝皇帝撒谎以示拒绝,他自己能想到这样做的结果,也能承担。可事情换到了池敬遥身上,他就不敢贸然再用这种主意了。
这也是他要向杨城坦白的原因,因为杨城比他更会权衡利弊,也更会揣摩上意。
杨将军能想出法子吗?裴青问道。
能。裴野道:只看他愿不愿意。
随后的两日,裴野依旧忙着祁州营的军务,丝毫没有懒怠。
杨城接连两日都没见他,直到第三日黄昏,才将他召了去。
裴野进门的时候,杨城原本沉着个脸,但他瞥见对方脸上的伤后,表情便稍稍松动了些。
这两日他大概也想了许多,情绪早已不似先前那般激动了。
再问你最后一遍,当真放不下吗?杨城问道。
师父裴野认真地看着他道:您还记得吗?最后那一仗之前,您问我能不能拿了陈国上将军的命,我说能,最后我也做到了。这么多年来,您吩咐过的所有事情,我都做到了,唯独这一次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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