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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宁不是怕他再发疯,只是刚刚冥楼没有用本尊自称,她有些吃惊,似乎那个瞬间冥楼对她袒露了真实的自己。
夜风吹过,她抬手将碎发拨到耳后。
许久,冥楼才听到她的回答。
“我不离开。”
轻轻淡淡的几个字,便让冥楼窒息的心找到得以呼吸的空隙。
他忍不住追问:“不害怕吗?”
婴宁摇了摇头:“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你能醒过来就好。”
“如果那就是我的本意呢?”他又问道。
婴宁略微沉默后回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害我,但如果你真的对我做了过分的事,我会恨你,还想报复你,也会讨厌我自己,讨厌自己为何要相信你。”
“冥楼,不要让我讨厌自己吧,好吗?”
她轻声说着,抬眼望向溶溶夜月。
冥楼就在一旁侧脸望着她。
她的眼里有一片宽阔的海,盛得下月,盛得下夜,盛得下她所见的一切。
冥楼的眼里却只有一个深渊,掉进去的东西通通都会被黑暗吞没。
唯独她,掉进了黑暗,但仍在发着光。
良久,冥楼沉声道:“本尊累了,要歇一会儿,你别走。”
婴宁淡淡应了声‘嗯’。
得到回应,他才缓缓合上眼......
*
正午时分,烈日炎炎,成双的燕子在屋檐下筑巢,疱屋中传出阵阵的饭菜香,一只大黄狗寻着味道跑来,站在院外流着口水叫了两声。
就是那两声狗叫,惊醒了沉睡的冥楼。
他猛地睁开眼,冷着脸打量起四周。
一间简陋的小屋子,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角落里堆了些杂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冥楼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被子,枕边还放着一束盛开得刚好的小花。
他皱眉坐起身,拿起那束小花疑惑地晃了晃。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躺在这里?
正想着,屋门被打开,婴宁拄着一根木棍走入屋中,发现冥楼醒了,她露出爽朗的笑脸:“你终于醒了。”
对上婴宁的笑脸,冥楼倏然回想起昨夜自己失控时的画面。
他摸了婴宁的脸,还差点吻到......
想着,他有些慌乱地将视线从婴宁身上移开。
看着他一言不发还闪躲的样子,婴宁拄着木棍走到床前,弯下身仔细地瞧着他的脸:“你还不舒服吗?”
婴宁一靠近,冥楼的心跳就不受控地开始加快。
他悄悄攥拳,沉着声音开口:“没,没事,本尊已经好了。”
听他如此说,婴宁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那就好,昨夜我陪你在屋外坐了很久,一直都快坐到天亮了,叫你你也不醒,我怕你一直吹风会病得更重,就去找了李姨,她又帮我叫了两个帮手,这才把你抬进了屋子里。”
随着她的话冥楼再次看向屋子,忍不住说道:“这不是你的屋子。”
“当然。”婴宁轻快地回答道:“这是我屋子旁边的小屋,好久不用就被我放杂物了,不过你放心,这床我收拾过,很干净的。”
冥楼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冷漠,举起手中的花问道:“这是什么?”
婴宁看了一眼小花,随后歪头笑着回答:“之前在梦里我不是答应要送你花吗?正好刚才我没什么事做,就去李姨那里摘了些漂亮的花,送给你。”
原来她还记得。
冥楼垂眸看向那束小花,怎么都没办法让心平静下来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就按自己的喜好选的,你喜欢吗?”婴宁问道。
冥楼的指腹暗暗摩挲着花枝,不知在思忖什么。
许久他才压着声音开口:“不喜欢。”
他说不喜欢,婴宁也没因此表现出气恼或失落,而是继续明媚地笑道:“没关系,下次我再送你喜欢的。”
冥楼皱眉看向她,气她有副好脾气。
婴宁又柔声说道:“我做了吃的,我们一起吃吧。”
冥楼板着脸下了床,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后恢复了平日的孤傲,冷声回道:“本尊不需要吃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婴宁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婴宁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说道;“那我自己去吃了,我肚子饿了。”
冥楼没有理她,她只好拄着木棍转身,独自出了屋子。
婴宁离开后,冥楼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花。
不是所有人的嘴和心都是团结的。
冥楼走出屋子时,婴宁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前,抓着馒头大口咬着。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看起来面色不悦,嘴上还不断地对婴宁念叨:“之前有别人在,李姨没好意思说,你怎么又捡个男人回来?你就不怕遇到坏人?你什么时候能让李姨省点心啊!”
不等婴宁回李姨的话,冥楼突然阴沉着脸色跳了出来。
“什么叫又捡个男人回来?你还捡过其他男人?”他咬牙切齿地问婴宁。
他突然跳出来,将婴宁和李姨都吓了一跳。
婴宁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两个腮帮鼓鼓的,她正卖力地把馒头咽下去时,对面的李姨抢先开口问起冥楼:“原来你醒了啊,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冥楼没理会李姨的话,而是继续盯着婴宁追问:“你是不是也送过那个男人花?”
婴宁已经把馒头咽下,正要回答,那头的李姨又把话抢了过去:“哟,你和阿宁是什么关系啊?你管她捡过什么男人做什么啊?”
“闭嘴!”冥楼凶狠地看向李姨,阴冷说道:“本尊在和她说话,还轮不到你......”
不等他说完,婴宁急忙站起身,举手捂住冥楼的嘴巴,小声说道:“李姨没有恶意,就是关心我,你别吓到她。”
被婴宁的手一触碰,冥楼的火气瞬间被扑灭。
不过李姨的火气还在。
“阿宁,你这是救了个什么人啊?不懂得感谢你,还让我闭嘴,按年纪,我也算个长辈吧?这人可真没礼貌!”李姨也站起身气冲冲地说道。
一听这话,冥楼又恼火起来,按下婴宁的手,同李姨打起嘴仗:“本尊活了千年之久,你不过活了几十年,怎敢自称本尊的长辈!”
“这人脑子有病吧?”李姨不可置信地看着冥楼,随后又不屑地撇了下嘴,“就算你活了几千年又怎么样?王八才爱和人比命长呢!”
王、王八?!
冥楼被气得眼前一黑,随后他缓缓抬起手,手中聚起法力,阴冷地说道:“本尊乃魔界之主,六界中最恶的魔,信不信本尊......”
李姨嫌弃地打断他:“还六界最饿的魔,饿了你就吃呗,又不是不给你饭,还给自己整个名头,真是笑死我了。”
说着,李姨抓起桌上的大馒头,用力按进冥楼聚着法力的手中:“给你吃给你吃!就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人!”
冥楼看着手中的大白馒头怔住。
他刚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趁着冥楼发怔的功夫,李姨严肃地看向婴宁:“我看他的精神头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今天赶紧把这个疯子赶走,不然我就找人给他绑走!可不能让这家伙给你添麻烦!”
说完,李姨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婴宁从李姨身上收回视线时,冥楼还在盯着那个馒头看。
她忍不住叹气,心觉冥楼太可怜了。
这些年李姨在村子里的骂战,就没输过,今日更是因为婴宁捡男人回家的事攒着劲来的,冥楼又是急脾气,那李姨对他自然就不客气了。
想着,婴宁柔声说道:“李姨平日里就这样,说我时也从来不口下留情,但她很好,昨晚她还说帮你找郎中看病来着。”
她说完,冥楼吐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馒头丢回盘子中,沉声说道:“算了,本尊不屑和一个凡人计较。”
婴宁弯唇笑起来,又瞥见冥楼左手握着那束小花,轻声说道:“你不是不喜欢这花吗?把花给我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