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随口应着,喝了一口,深红如血的酒液在杯中流转,映着吊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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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氏集团旗下的长州酒店国宴厅。
一场严肃无比的商业饭局结束,祁澈率先打算离开。
祁董。身后有人追了上来,谦卑说道,有没有三分钟听我说两句话?
祁澈停下脚步转过身,虽然在墨镜口罩的遮挡下完全看不出神情,但是比他矮上一头的周总还是觉得心有惴惴。
不要这样叫我。祁澈摘下墨镜,露出淡漠的眉眼,冷声道,有事吗。
周总赶紧点头:那个就是想问问,您认不认识一个叫顾凌的?
祁澈忽地沉默了一瞬,语气显得有些警惕:怎么了。
哎呀,说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位顾先生之前跟我那不争气的混蛋儿子有点过节,当时还惊动您了,就想解释解释。
周总摸了摸秃了一半的头,在祁澈居高临下的注视下差点冒汗,也是我这儿子沉不住气,被人一激就乱说话,他怎么样都应该的
祁澈淡淡打断他:有话直说。
是是。周总清了清嗓子,当时其实是,这个叫顾凌的一直都在打我们Truly名下的一个设计工作室的主意,这几天我还发现他拿走了许多原创手稿。
祁澈原本漫不经心地眼神忽地凝了凝:工作室?
周总只当是告状告到了点子上:是是,所以当时他们才在大厅里吵起来了,周博文也是想维护咱们集团的利益
说着说着,他又发现祁澈一言不发,眼神中的情绪晦暗不清。
周总又说不下去了,声音低下来。
祁澈:还有吗?
周总愣住:没,没了。
嗯。祁澈极淡地开口,重新回到了漫不经心的状态,他想要就给他,总之比在你手里强。
周总顿时整个像被雷劈了一样:?
祁澈转身离开,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周总还想追上去说点什么,手机忽地响起来,只得退到一边接起来。
祁澈往电梯口走,听到周总在身后远处打电话:什么?又跑去酒吧了??他又去干嘛什么?
后面的声音顿时小了点。
祁澈忽地脚步微微停顿,眉心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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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
祁澈坐在灰蓝色劳斯莱斯的后座,看着车外的车流,灯光打在车窗内,留下一道道光痕。
他抬起手,按了按耳边的蓝牙耳机,高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祁老师!您放心,已经把顾先生送回家了。
您是怎么料到的?顾先生的酒真得不对劲,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杯了
祁澈语气蓦然冷下来:酒里加了什么?
高临说道:没有没有,不是加了东西。是换成了极高度数的烈性酒,一般都不会用在调制鸡尾酒里的。顾先生估计没察觉,喝了一杯就有点
高临絮絮叨叨半天,祁澈听完,就没再追问,挂断了电话。
他的神色沉沉的,比车外迟迟下不下来雨的大片乌云还要阴郁。
还好不是下药,但是灌醉他,又是在那种地方,目的是什么?
周博文。
祁澈在心底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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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是被糊里糊涂送回家的。
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浑身发热,脚底发飘,晕乎乎的。
别说,还觉得挺开心的,有种许久没有过的全身轻松感。
他抬起头,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就隐约能分辨出点什么天花板上的灯
哦对,这是在客厅。
好大的客厅啊。
装潢也挺精致,就是稍微有点性冷淡。
这是哪?
好热。
衣服好碍事。
祁澈踏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青年穿着一身黑衣,衬衫扣子已经解到了第三颗,露出了大片白皙的锁骨,泛着淡淡的绯红。
顾凌感觉从很远处的地方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祁先生你可算回来了,顾先生这样我们也不敢走
解酒汤已经做好了,要端上来了吗?
叽叽喳喳的声音没完没了,最后是个极为冷淡的声音结束了这些杂声: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是也有点陌生。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只有极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凌努力抬起重有千斤的眼皮,往声音那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白衣黑裤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
鼻尖忽地被一阵熟悉的味道所萦绕。
薄荷的味道、冰雪的味道。
像一个人。
顾凌用力眨眨眼,想起一个名字:祁澈?
他想了想,下了个定义:机器人?
眼前全是男人的模糊身影,再怎么努力看似乎也只能分辨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那道像薄荷、像冰雪的声音从头顶轻飘飘地落下来:你叫我什么?
顾凌用力地思考了一下,这么叫不对吗?
他越想觉得越热,下意识地扯了扯衬衣领,啪得一声似乎又扯掉了一个扣子。
站在身前的男人忽地低下身,用手拢住了他的领子。
顾凌只觉得那股冰凉的香气更重了。
不能叫机器人。
那叫什么?
站在顾凌身前的祁澈,垂眼看着他已经凌乱无比的领口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顾凌忽地抬手,猝不及防地拽住了祁澈垂落下来的领带尾部。
祁澈:你
祁澈毫无防备地被他的力道拽得弯下腰去,呼吸猛地乱了一拍。
顾凌的手一点点向上移,移到了规规矩矩的领结处。
祁澈瞳孔紧缩,看着面前的人黑眸黑发,眼角泛红,最后一点殷红的泪痣,像是极度张扬明艳的水墨画。
那叫顾凌想出了一个可能正确的答案,老公?
作者有话说:
这谁顶得住?
第25章 宿醉
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天花板上的灯盏一个劲地晃, 搅浑了空气中横冲直撞的雪薄荷香气。
顾凌用两根手指勾住身前男人的领结,仰起头,流畅的颈部曲线像最精致的雕塑。
祁澈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死寂太久的深湖, 荡开难以克制的波浪与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