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雷劈降的声音,却感受不到天雷降落在身上皮p肉撕裂的疼痛,痛到极致,雪十一手背迸绽青筋箍痛了长穗,偏头呕出大口鲜血,仍不忘牢牢护着她不肯放松。
“雪十一!!”在剧烈的疼痛中,雪十一神魂荡动,耳边出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飞速闪过,剧痛之下,雪十一感觉自己的魂灵飘散离体,进入莫名的虚空幻象中,他是他,又好像抽离了魂灵不再是他。
【我为师你为徒,情爱二字于我们本就无缘,行大逆不道之举,你不畏惧流言蜚语,难道不惧天谴吗?】
【倘若为师不师无德,徒弟不义无善呢?】
杂乱过后,雪十一在幻觉中看到了面覆苦厄煞面的少年,他立于尸海之中,白衣染血,面具砸落间,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容,雪十一听到了长穗的声音,他的魂灵似穿入了少年体中,听到长穗一字一句冷漠决绝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
【你不怕死,却怕说爱我。】
血浸透白衣,化为浓墨乌沉色泽,雪十一感觉自己痛到快要窒息,难以抑制的扭曲狰狞,【我没有办法不恨你。】
【长穗。】
【我真的……没有办法不恨你。】
浓烈的爱意撞出胸腔,钻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洞窟,爱让他变得面目全非,明明失控的感情早已无法收回,却强逼着自己去憎恨伤害,叫嚣着要毁掉那个不爱自己的爱人。他要拆分她的骨骼血肉,打散她的神魂泯灭于世,以此来填补自己永远得不到回应的爱意。
只是,如此,他就解恨了吗?他就能……不爱了吗?
到头来,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低头妥协,他还爱,爱到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生来为恶,他哪知感情是何物,口口声声说着长穗不懂爱,自己却用一次又一次错误的方式追求所爱,至始至终,他都是自私自利的卑劣恶种,用数次的血泪才学会该如何去爱。
“雪十一……”耳边传来轻轻的唤。
长穗在他耳边哽咽哀求着,“放开我吧……让我同你一起受天罚。”
他们都有错,他们该一起受罚。
“不……”从混沌中抽身,飘泊变幻的神魂重新化为雪十一,又不再是单纯的雪十一。不知在何时,藏在衣中的枫叶飘出,枫叶正面的“天赐良缘”四字依旧流光闪烁,被风吹卷间,枫叶腾空而起,在背面现出三行赤金古文,上面写着——
缘生不得终。
孽缘天不渡。
良缘难善了。
……所以,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吗?
雪十一笑了。
低低的笑有些难以克制,笑的胸腔震颤疼痛,笑的身体颤抖。他用染血的手指轻轻抚过长穗的泪眸,雪十一看着她,温柔又坚定的反驳道:“不,你没有错。”
是他居心不良,爱上了自己的师尊犯下滔天杀孽。
是他求爱不得,罪孽深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一错再错。
是他百般设计引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择手段俘骗到了想要的真心。
长穗没有错,错的只有他。
哪怕再多的天罚降下,哪怕天雷不止将他劈的灰飞烟灭,他错了,却不会认错,并永不悔改。
“师尊。”轻轻喃出的二字被雷鸣掩盖,雪十一的面容被鲜血溅脏,形貌癫狂,噙着笑直视上天,“这天雷之罚,本该就由我来受。”
被他纠缠爱上,真的太辛苦了……
他做错了太多,能给的东西太少,冥顽不灵偏执罪恶,唯有一颗跳动的真心全部归属长穗。
暮绛雪有罪。
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可他始终觉得,他爱上长穗没有错,他要同心爱之人在一起没有错。为此,他愿意将全部的自己献上,只求长穗不要嫌弃他。
【倘若我们不死,无论之后再遇怎样磨难阻碍,我都要同你在一起。】
【就算有天地阻碍,我也不会抛弃你了。】
雪十一想起长穗曾对他许下的誓言。
雷鸣滚滚,持续不停的天雷不知在何时消隐退散,像是对犯错之人的妥协绝望。天雷劈不散他们,只能让他们更加无法分离,大片大片的血霞褪变为耀目金光,祥瑞之兆重现天地,挥洒到相拥的道侣身上,好似刚刚的天罚只是一场错觉。
那片承载着赐福与诅z咒的枫叶,碎毁在了飓风下,上面的批言除了雪十一,无人看到。
雪十一轻轻将面容栽到长穗的肩膀上,缓缓阖上眼睫,“我信了……”
信的不是天道,而是长穗。
他好不容易将他们的孽缘扭转成良缘,无用的天罚也未能湮灭他们,所以他信她,信她不会丢掉他。
他们的良缘,定要善了了无尽。
“……”
雪十一昏死在长穗的肩膀,背后的婚服被天雷劈焦劈烂,衣服与血肉黏连在一起,血水渗透喜庆的婚服,在地面汇聚成滩。
长穗被他护在怀中,同上次一般,没有遭受天雷的半分击罚。雪十一身上的血沾染到她的身上,呼吸几不可闻,长穗强行压下自己的兽变,灿灿金瞳时隐时现,闪烁不定。
“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频发的异象使得众人没了主意。
起先的金光祥瑞,让他们认定了道子的大婚是天定良缘,可随之而来的天罚威势太盛,裹挟的杀意令所有人震颤,让他们察觉这不是祥瑞,而是天怒,是道子的合籍大典惹怒了上天降下惩罚,这是一场不被祝福的大婚。
就在他们以为,天罚会惩灭这对新人时,天雷散了,祥瑞金光重现天地,七彩霞云漫散于空,与悠然飘落的红雪相互映衬,像血又像花瓣,如祥瑞又带有肃杀之气,这究竟算什么……众人相互对看着,一时间议论纷纷拿不定主意。
有人还未从天罚中回过神来,汗湿淋漓深感死里逃生,有人从地上爬起,远离高台不敢靠近,也有人认为这些异象皆是祸患的象征,身为道子,屡次触犯天威不配为尊,甚至开始质疑长穗,要求归元宗给个说法。
“私以为,种种异象皆为祥瑞。”杂乱中,一道清悦的嗓音镇平四方。
还凌于人群中现身,目光遥遥望向高台,“倘若是天道降罚,怎会允罪者苟活,所以我认为,所谓的天罚,也是赐福。”
“你是何人?!”
“什么人也敢在这大放厥词,天雷降下这么多道,你怎敢睁着眼说这是赐福??”
“真是好笑,所谓的赐福竟是天雷击罚,这样的赐福谁消受得起。归元宗掌门何在,什么人都敢放进来吗?”
“你少说两句……”有人认出还凌的身份,理智清醒者对他躬身见礼,“殿下为何认为,天雷是天道赐福?”
确定长穗无事,还凌摆出从容平静之态,示意众人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