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沈余颈侧,很轻易的松口:明儿养好了就回片场吧。
怀里人颤了颤,轻轻嗯了声,然后说了句谢谢五爷。
看也没看他一眼。
宗楚乐了,这小家伙是和他闹别扭呢。
他靠回车座后背上,语气随意的说:过个月老太太生日,你看着准备个东西。
沈余猛地抬眼看他。
宗楚看他这要说道的表情脾气就往头上冲,他按着额角,这时候不想再动沈余,冷嗤着威胁:别掉了我的面子。
沈余张了张口,可老夫人
不会想要他的礼物,也不会认他的东西。
宗楚让他送礼,打的只能是他宗楚的名头,他有什么身份打着宗楚的名义去给老夫人送贺礼?
沈余咬着嘴,他不会自不量力的认为宗楚会娶他一个卖.身的玩物,但又控制不住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期待。
万一呢?
他想,毕竟宗楚对他,似乎也有几分情分。
男人抬起他下巴,眸光很深,老夫人怎么想,是她的事。
沈余,你是我的人,之后也是我宗楚的人。
沈余看着他,快速跳动的心脏却瞬间冷却下来。
之后,
什么之后?
结婚之后吗?
宗楚挑眉看着神色微滞的青年,拍了拍他脸颊:怕什么?没人能给你脸色看。
沈余被他扣回怀里,身体紧挨着男人结实的胸膛,雀跃的心跳却逐渐失去跳动的动力,直到趋于死水一样的平稳。
沈余扣着男人的衣领,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无神看着窗外飞快划过的高楼大厦。
刚刚的话还不够让他认清现实吗?
宗楚从没过了这条线,他只是个玩物而已,是他总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抱着那一点几乎毫不可能的希望。
他其实没想过自己会在宗楚身边一辈子。
宗楚身份太高,他够不到,更没痴傻的认为对方会因为他改变已经规划好的人生路线。
夏实然是宗楚内定的未婚妻,他身份干净,就连关系网全都是紧靠着宗楚而生,仿佛一只依附宗楚而生的菟丝花,是夏家从小为宗家未来掌权人培养的完美爱人。
没人怀疑宗楚是满意夏实然的,他对他从来没有过重话,估计也不会舍得像对自己这么对他。
或许宗楚这么说,只是因为用他用惯了?
沈余静静想着。
宗楚这种人,身边不会只有一个人,他能说出结婚之后还让他在身边这种话,沈余也只是惊奇了一秒钟。
但是他不是这些大人物身边知趣的情人,他有自己最低的底线,要是宗楚结了婚他是绝对要离开的,哪怕这听起来好像很可笑。
不过宗楚当下虽然是这么说的,等夏实然提到,或许他就会让自己滚蛋也不一定呢?根本不需要他不自量力的开口主动离开。
沈余垂着视线,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指,出神的思索着之后的事情。
他的钱足够沈光的医药费,也够他妈后半辈子挥霍,宋河说他的病情在逐渐趋于稳定,或许等离开宗楚就会完全控制住。
等离开宗楚
等离开宗楚,这一切都只会更好,更好。
至于宗楚的话,他只把这当成男人事后脑子不清醒的温存。
还有段路,困了没?先睡会儿,嗯?
男人忽然遮住他的眼睛,唇瓣亲昵抵着他的额头低声说道。
沈余眨了眨眼,轻轻嗯了声,缓缓闭上眼睛,能感觉到男人大掌在他头上轻抚的触感,仿佛带着无限宠溺。
他忍不住不明显的,悄悄抱紧了男人。
沈余自以为小心的动作显然取悦了男人,宗楚低笑出声,搂着怀里撒娇的小孩儿从白皙的额头吻到鼻尖,安生点。
沈余把脸埋在他胸膛,闷闷嗯了声,心脏却一抽一抽的疼。
四年。
他和宗楚之间的牵扯,现在想想也够离奇。
宗楚是不记得的,实际上他们俩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四年前,而是六年前。
那会儿沈余刚16岁,沈光光还没查出来绝症,他也没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把自己送上宗楚的床。
那天沈余刚从他妈的小房子回来,那几天正赶上高一学期末,考进班级前三就能拿到500块钱的奖学金,他咬牙推了兼职的工作,吃了一周馒头省下了二十块钱的生活费,明美冉嫌少,大骂着钱是不是都被那小贱蹄子的儿子给哄走了,刚做好的指甲在他脸上又掐又挠,掐敌人一样拧出了两道血痕,掐完了又抱着他嘶声力竭的哭。
沈余已经习惯疼了,他抱着母亲直到她平静下来,然后下楼,锁门,带着脸上的两道伤痕,无所谓的一条路抹黑往他爸家走,最后停在门口。
隔着一道墙的距离,他听见房子里他爸和后妈在欢呼庆祝沈光光的生日。
沈余没进去,他缓缓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
少年沉默着随便找了条路走,他觉得自己早都已经习惯了,却没忍住啪嗒啪嗒的眼泪,像八年前的那个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世界崩塌的小孩儿一样。
他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宗楚,准确来说,应该是24岁的宗楚。
那会儿男人还不是北城大名鼎鼎的宗五爷,刚从军队出来的青年虎背熊腰,一拳一拳砸在胖乎乎的男人身上,拳拳到肉,胖男人被打得喷出一口血沫,骂人的力气都没了,鬼哭狼嚎的叫唤,他身边站着个披头散发、脸肿得老高的女人,捂着嘴在一边哭着尖叫。
声音窜透了沈余的耳膜,少年呆住了,连眼泪划过伤口的刺疼都没来及管。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甚至怀疑胖男人会不会被那名青年打死,一时间犹疑是不是该报警。
正在犹豫的时候,就见青年单手提着肥胖男人的衣领,把他怼到了电线杆上,胖男人肥胖的□□撞击坚实的水泥,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女人尖叫了一声,沈余也跟着抖了抖。
他看到青年嫌弃的皱了皱眉,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青年凌厉的五官逐渐从暗影中显露出来。
鬼叫什么?
他听见青年低声骂道。
胖男人趁机嚎叫:没天理啊,打人啊,打人啊,救命!
这地前后两排都是做买卖的,现在近晚上十点,做生意的白天得早起,这会儿早就收摊走人了,连个鬼影都瞧不见,胖子嚎叫了几声没招来人,倒是聒噪得男人拍了拍他臃肿的脸。
闭你妈的嘴!
胖子嚎叫戛然而止。
青年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再他妈让老子看见你打女人,我他妈弄死你。
胖子被吓得直哆嗦,他大概四五十岁,一身肥膘,是小县城出了名的欺软怕恶的恶霸,没能耐,就会欺负媳妇,这时候被比他小二十多岁的青年按在电线杠上收拾了一顿瞬间就收了嚎叫的声,颤巍巍的求饶: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绝对不打了!您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嗤孬种。
青年笑了,剑眉横挑着,星目里点着盛气的火光。
他松了手,扔垃圾一样撒开肥胖男人,扯着肌肉松肩膀,人还没走,就听见那胖子凶厉的哑着嗓子对女人喊:还不赶紧来扶我!
女人颤巍巍的哭着,往前爬了两步去扶他,宗楚看得血压直线飙升,一脚就想照着那堆肥肉踹上去,男人短促的惊叫了声,害怕的捂住脸,不过那一脚到底没踹上去,满脸是泪的女人挡在他前边,哭着说:别打了,求你别打了,别打我老公了。
宗楚那一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他盯着那两人,像是完全无法理解这女人脑子在想什么,最后那脚重重踹在了男人脸侧的电线杆上,插入地底深处的水泥杆甚至都摇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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