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沈余第一次以成年人的身份参加酒局,或者说,是和一群对即将发生什么还毫不知情,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的年轻人们被骗过去的。
这场酒局和沈余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人模人样的老板们脸上挂着油腻的笑容推杯换盏,经纪人不着痕迹的使出毕生绝学拍马屁,哄得这帮老板各个眉开眼笑,一杯一杯的酒下口,高浓度的酒精辣的人嗓子眼儿直冒烟,一撂下酒杯,被酒精刺激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动作稍显僵直的几个年轻人那边瞥。
刘更带来的是他新划拉来的好苗子,两男三女,两个是刚高中毕业的学生,正是掐个皮肤都能出水的年纪,脸上表情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也有三个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两三年的,刚进来的时候还没看出来今儿的主题,不过等这些所谓的投资商老板们一到齐,瞬间就明白过来刘更打着的真正主意。
不过在娱乐圈里被人骂可不怕,怕的是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在刘更的周旋示意下,已经被现实打压过几年的几人从一开始的被欺骗的怒气和不安,变得默不作声的配合起来。
开始还有点青涩,后来跟着刘更敬酒,或许是酒精麻痹了大脑,人也跟着沉沦起来,脸上的假笑也就越熟练。
只除了最边上穿着白T黑裤的少年。
他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眉眼温和漂亮,又夹着一股独特的清冷,看着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纤瘦的腰身却坐得挺直,往那一坐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他干净的有些过分了,就是个男孩也让人自发的模糊他的性别,更别提是这个荤素不忌的圈子。
哎老刘,这位年轻人怎么从进来没开过口,难不成还是个需要帮助的特殊人群?
秃顶的酒厂投资商摸着锃亮的脑门,不怀好意的往少年那边瞥着。
刘更嘴角的笑意一僵,不过他马上调整好表情,笑着倒了两杯酒,两步就走到少年那边,像是个贴心大哥一样半揽住少年,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少年面前的桌上。
小孩新来的,刚高中毕业,脸嫩着呢,陈总可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刘更笑呵呵着说,一边低头,哑着声音在沈余耳边威胁:你在这装什么纯情?不他妈想救你那个该死的弟弟了?
沈余身体瞬间一僵。
光头老板瞅着这边,和善的笑了笑,问道:高中刚毕业?那可真是小啊
他声音拉得老长,视线像条油腻的蛇一样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下边滑动,然后闷了一口酒,不知者无罪,啊,哈哈,不过老刘啊,有句话你说的可不对,进了这圈那哪还有小孩儿呢?啊,是吧,哈哈。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粘腻起来,周围人开始色眯眯的起哄。
刘更跟着应和了几句,他和光头老板交换了视线,低头,手握着酒杯往沈余面前推了推,陈总人好,不在意,你还不赶紧的喝了这个酒给陈总赔罪。
他压低声音,阴测测地贴着少年说:沈余,想清楚点,你就是今个不想做,也别把自己往后的路给堵死了。
在场的都是圈里说得上名号的公司老板,对她们这群刚迈进娱乐圈急需要一个露面机会的人来说就像救命的浮萍一样,当然,也能轻易压死他们。
要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至少今天不能和这群人在明面上起冲突。
刘更拍了拍沈余后背,
少年僵直的后背几乎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起来,他死死抿着唇,然后在光头色眯眯的视线中重重抓住酒杯纤细的跟脚。
哎,这就对了,还不赶紧敬我们陈总一杯。
刘更笑了。
老男人粘滞的视线让沈余恶心的想吐,血液在封闭的空间不甘心的开始沸腾,带着几乎想从他身体里闯出来的剧烈疼痛。
沈余咬着牙,把手里的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哦呦。
好!
包厢瞬间传来虚假的捧场声,光头笑嘻嘻的抿了口酒,视线紧贴着少年嘴边的酒汁,慢吞吞的说,真是个血气方刚的好年纪啊。
他似乎真的满意了,移开视线和别的知情趣的调情。
刘更也兑现了他刚刚说的话,接下来就像完全不再在意他这个不知趣的人,撇下沈余又回到周璇场中间。
沈余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有病,这个病从确诊开始就没停下折腾过,仿佛对他这个挣扎苟活的垃圾很不满意,时不时捉弄一下,让他生不如死。
有明美冉的先例在前,虽然没办法根治,主治医生也琢磨出来一套压制的药方,只不过价格也和它的稀有性成正比,高得离谱,明美冉忍了十几年,偶尔忍不了了才会让宋河开几片,沈余自然也没有钱拿药。
这杯酒似乎点燃了压抑的血液。
沈余直挺挺的腰背在升腾的剧痛中逐渐变得弯曲。
他圈住手臂,身体开始发抖,视线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耳边是放大的吵杂粘腻的嗓音,灼热的感觉在身体里蒸腾着,若隐若现的带出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这不正常。
沈余本能的察觉出来一点不对。
他迷蒙着眼睛,勉强抬起头来,视线中几个被刘更带来的人其中有一个甚至跨坐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表情是过分的灼热,动作也是不自然的豪放。
沈余视线聚焦在晃荡着的酒水中,身体不自主的涌上来一股灼热,他却感觉全身发冷,如坠冰窟。
砰
包厢十几个人的视线瞬间汇聚在站起来的少年身上。
沈余掐着掌心,努力寻找着刘更的身影,直到盯上那张似乎带着嘲弄和满意的脸,才压着几乎涌出来的灼热说:刘哥,我,我想吐我去趟洗手间。
少年挺直的身躯这会儿些微佝偻着,神色迷茫的好像一只迷路的小鹿。
光头看得心痒痒,说:小沈是不是醉了?要不叫服务员先开个房去歇歇。
沈余咬着牙,满嘴的血腥味,他哑着声音说:不用了,可能刚刚喝的有些快,我出去凉一凉就行,谢谢陈总的好意。
刘更瞥了眼他,见他看着真有点坐不住的样子,料想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于是笑眯眯的答应下来:我给你叫个人。
说着点了桌上的按钮,包间专属的侍应生很快敲门进来,刘更指着少年,说:喝多了,扶着去趟卫生间,务必好好的照看着给扶回来。
侍应生显然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他笑着应下,双手扶住沈余。
那双手甫一接触到皮肤,沈余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痒,刺激得他瞬间双目红润。
沈余皮肤温度高的吓人,侍应生隔着衣服都感觉出来,他看沈余年纪小,忍不住多嘴了两句: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别把身体搞坏了啊。
那些大老板就喜欢玩这些花样,再过分一点的侍应生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样出色的少年还是在少数。
做个什么不是赚钱?说得不好听点傍个富婆都比这强,那些人的手段可不止这点。
沈余洗了把脸,他双手撑在水池边上,仰起头看,视线透过镜子看向门外的侍应生。
透彻的水珠从少年湿润的发尾上滴落,砸在水池边缘,砰地炸开一朵水花。
哥,哥?
侍应生猛的回过神来,他瞪着眼睛,手脚慌乱的捏了把鼻子躲着视线闷闷问:唉,怎么了,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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