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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来星睨他一眼,冷声冷气的:“我也没觉得你脾气怎么好。”
林竹懒得搭理他,继续打量着这间不大的新房。
郑薇是搞新闻媒体撰稿的,平时不会来事,也因为情商低得罪了不少人,干了十来年没晋升过,一直就在岗位上拿那么多死工资。
之前听郑越说,他这后爸也是个普通白领,人温温吞吞的,也不是什么富豪。
于是两个人从前两年恋爱预备结婚开始,连积蓄带工资,一共就存了这么小几十万块钱,攒攒凑凑付了首付,才买了个小户型房子。
不大,装饰得倒是挺温馨。
饭菜很快上齐了,红烧排骨,糖醋鱼,一堆菜摆满了桌子。
郑薇从来就不会做饭,林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艺,他看向江韬:“江叔叔,这也太丰盛了,我们就四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江韬不太自在地笑笑:“你们俩正长身体,多吃点儿没事。”
郑薇在旁边问:“我听越越说了,你们俩是一个年级的对吧?”
江来星放下筷子,点头:“高二。”
“听你爸爸说你成绩可好了,”郑薇期盼地看他,“我们家小竹就不太行,你得空给他补补课吧?”
江来星还没开口,林竹就有些无奈地先打断她:“妈,人家平时也有自己的事忙,哪能你一两句就强行给人安排了啊。”
郑薇一愣,连忙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们高中课忙了。”
江来星当然也不乐意私人领地被侵犯,于是顺势拒绝了:“没事。”
“小星从小就不爱跟人一起凑对,我看着你们俩的关系还不错,”江韬笑着说,“等周末有空一起学学习也挺好。”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生硬,两个人只好勉强应了声。
这顿饭色香味俱全,只不过餐桌上的四个人,除了那对新婚夫妇,另外两个都没什么胃口。
饭吃到一半,窗外本就阴沉的天色终于压不住乌云,豆点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不出一会儿,窗户玻璃上就汇聚起了道道水流。
郑薇哎呦一声,撂下碗筷连忙就往阳台去。
“跑慢点儿!这才刚开始下呢别着急!”
江韬喊完,回头又看了眼两个小的,解释:“她在阳台养了花,经不起水浇。”
江来星点点头:“用帮忙吗?”
“她那两盆花平时爱惜的很,不让人碰。”江韬笑着说,“没事儿,不重,她心里有数呢。”
林竹握着筷子,朝阳台的方向望着,半天没说话。
直到手肘被人轻轻地推了一下,他才回过神,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江韬看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笑了笑:“听你妈妈说,叫林竹是吧?”
林竹勉强回了个笑容:“对,竹子的竹。”
“你妈妈说过,她最喜欢文竹,取这个名字肯定是很疼你。”
江韬说完,又想了想,忽然笑了:“小星他……出生在乡下,我记得预产期的前几天,一直在下雨。可巧,他出生的那天晚上忽然雨就停了,星星特别漂亮,就取了个来星的名。”
林竹也笑:“出生就雨停,那应该叫江无雨啊。”
话音刚落,小腿忽然被人踢了一下,林竹没动,继续说:“再不然叫个江星星,也挺可爱。”
这下踢得更重了。
江韬不知道两个人在桌子底下的热闹,又给两个人一人倒了些饮料,笑着:“来星这名字是他妈妈取的,不让改。”
林竹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人气压陡然一低,他隐约察觉到些什么,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取什么名字倒没什么,主要是他成绩好。您不知道,我们学校好多女生暗恋他。”
江来星扭头看他,皱着眉,眼里含着警告。
林竹在心底不屑地哼一声,直接无视了。
江韬眼睛一亮:“是吗,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当然……”
林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就听到阳台上郑薇喊:“阿韬!你快过来帮我搬一下!雨下大了!”
“哎!来了来了!”
江韬顿时放下筷子,扭头跑去了阳台。
一桌子菜没动几口,就这么温着凉了下去。
阳台的方向不住传来聊天和花盆落地的声音,又夹杂了几句笑声。
餐桌另一端沉默地坐着两个人,半晌,终究觉得不是滋味。
林竹咽下口米饭,望了眼窗外,先站起身。
他走近了些,朝阳台那边说了句:“我们两个还有作业要写,就先走了。”
“等等等等!”江韬连忙冲出来。
他拖鞋上沾了些污泥,踩脏了地面,连裤脚上都沾了些脏。
江来星收回视线,听见他说:“外面雨下这么大,你们俩等会儿雨停了再走吧。”
林竹笑着:“不用了,我们作业挺多的,就不耽误时间了,您……”
“阿韬!我的太阳花被淹坏了!”郑薇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江韬“哎”了一声,像是想过去又不方便,有些焦急地左右为难。
“你去帮忙吧。”江来星忽然开口,目光平静,“我们俩一起走,不用担心。”
江韬顿了顿:“那行吧……你们俩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
林竹没来得及和这对新夫妇中的任何一位道个别,就转身出了门。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看着镜面上的两个人,突然笑了一声。
江来星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江星星这个名字确实挺可爱的。”
江来星:“……”
电梯门开了,他从书包里掏出伞撑开,头也不回就要走。
林竹还笑着,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倚在走廊边的石柱上,隔着密而喧哗的雨帘看他,背影模糊。
一直到人转弯过了花园小道看不见了,才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
周围空无一人,雨水激起水雾,蒙蒙中只有树叶在风雨中颤抖。
这场雨来势汹汹,似乎要在春末的一点糜烂里将残花浇透。
从开始落雨到现在不过十多分钟,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已经汇聚出了几片水洼。
林竹正是从这水洼中看到了来人的倒影,影影绰绰。
映着婆娑而来的雨丝,江来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更冰了些,清而沉:“没带伞?”
林竹茫然抬起头,正望进他的眼睛里,漂亮的黑色里倒映着自己。
他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忘了嘛。”
江来星嫌弃地看他一眼,走上前,把伞往他的方向倾斜:“走吧。”
“为什么又回来了?”
林竹问了句。
他小心地跨着水坑,却没法躲过雨水,裤脚被溅起大片湿痕。
于是有些生气,迈得步子更大了些,落脚时却一不留神踩上颗石子,身体顿时打了个滑。
江来星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拽着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伞面下坠的雨水几乎淋湿了他半边身体。
“我以为你会跟上来。”他说。
林竹匆匆收回视线,把目光落向别处,眨了眨眼,把一点潮意硬生生眨没了才开口:“我干嘛跟着你。”
江来星比他高了四五厘米,一低头,正望见他垂着的眼睫,和白得干净的侧脸。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比我低啊。”
“……我靠?”林竹懵了,仰头看他。
伞外是瓢泼的大雨,伞下这一方庇护里,江来星眼底的笑意轻且温柔:“还想当我哥哥呢。”
第18章
林竹的手腕还被他攥着,就这么站住了。
他瞪着江来星,瞪了半天,又没忍住笑了,回过头继续低头迈水坑:“谁让你晚生了几个月。”
对方没再说话,和他一起穿过层层雨幕,朝着小区外面的公交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来星身周的气息似乎比之前要“温和”了许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