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年问:“还站得起来吗?”
叶星奕点头,撑着地面站起身,想重新把行李箱拎到台阶上面。
青年抢先一步,将他的行李箱一口气拎了上去。
“谢谢。”
看到叶星奕脚上穿着的鞋甚至都印着皮卡丘的图案,青年打趣道:“我从来没见过这麽喜欢皮卡丘的男孩子。”
叶星奕没说话,淡淡地扫了眼他,眼底有些难以察觉的不悦。
从小父母工作忙,平时上学还好,放了假就经常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只有这只黄皮耗子陪着他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叶星奕特别喜欢收集皮卡丘有关的物件,为此没少被身边人嘲笑揶揄,更有甚者直言嫌弃,背地里偷偷骂他娘炮。
叶星奕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点跟这两个字相关。
碍于眼前青年刚刚帮他将这少说得有四五十斤的箱子搬上台阶,叶星奕也不好再多说什麽,干脆没接话。
却不想,青年先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斟酌道:“冒犯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叶星奕摇摇头,敛下眼色:“没有关系。”
青年不懂眼前小男孩为何突然别扭起来,只道:“腿上的伤记得上药,这条路直走到底有一家药店,或者你可以叫个跑腿。”
叶星奕点头:“谢谢您。”
青年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叶星奕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拖着行李箱进了酒店。
天地良心,竟然还有49睡一宿的酒店。
準确来说,这应该不配被称之为酒店,顶多算个小旅馆。
酒店玄关还不错,摆着两大盆绿油油的发财树,门虽然不大擦得倒是挺亮堂,叶星奕总算放下了些心。
叶星奕领了房卡后转身进了右侧的电梯,一进电梯,他的心就凉了一半,老式电梯晃晃悠悠,极其不稳当,实在让人怀疑下一秒会不会直接掉下去。
少年僵着嘴角一直进到走廊,终于在尽头找到了308房。
房间极其小就不说了,关键是一开门,便扑面而来一阵尘灰。
叶星奕捂着嘴站在门口咳了两声,才咬牙往里走。
房间目测大概只有六七个平方,只摆得下一张单人床,玄关处有一张小木桌,此外再没有别的家具,就连卫生间和洗手池也通通没有。
叶星奕眯眼,擡起脚就想退房离开,只是他的手刚刚搭在行李箱的扶手上,就又垂了下去。
想想银行卡账户余额,再想到明天还要交学费、住宿费,叶星奕彻底洩气。
他把门带上,将行李箱推到角落后打开,找了换洗衣服和洗浴用品出来。
蹲在地上时,膝盖不小心蹭到了行李箱的边缘,本就没愈合的伤口更是直接撕烈开,鲜血淋漓。
叶星奕下意识吸气:“嘶……”
身处一个自己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县城,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亲密的人,可能是刚才受了伤的缘故,叶星奕的情绪这会格外低落,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他也不知今天为何情绪起伏如此剧烈,狠狠吸了吸鼻子,抱着纯白T恤推门出了房间。
公共浴室极其简陋,水龙头刚拧开,冷水就龇牙咧嘴地炸出来,噼里啪啦砸在身上,一阵生疼。
叶星奕捣鼓不明白这上了年头的老旧花洒,拧了一整圈都硬是没能出热水。
借连换了两个都是这样,他简直气笑了,彻底服气,站在冷水下迅速洗了头又沖了澡。
公共浴室有吹风机,但叶星奕根本懒得用,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回了房间。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空调还算制冷。
经过方才冷水的浸泡沖淋,小腿和膝盖上的伤口倒显得没方才渗人。
经过一上午的折腾,这会已经两点多了,叶星奕完全没有胃口,也懒得再叫餐,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关了屋内的灯后,缩在床上,扯过还算干净的被子盖着自己,完全把前面那青年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并不準备去买药。
叶星奕只觉得自己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里再也看不见以往熟悉的连锁便利店,街道上的行道树又矮又小,走过来本来一共也没几条马路,路灯却坏了两。
他在莘城待了十七年,从小在大城市的市中心长大,骤然被扔到偏僻又落后破旧的琓县,真的是压抑又绝望。
从昨晚一直连轴转到现在,身体早已超负荷工作了近四十个小时,叶星奕又困又累,但他饿着肚子躺了快两个小时都丝毫没有睡意,直到朦胧之间,夕阳都已经下山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久违的睡眠。
可没曾想,梦里也并没消停,二伯和老爸的剧烈争吵、小姑的嫌弃鄙夷与姨妈尖锐的话音交织错杂,齐活了叶星奕人生的前十七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