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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完狠话,心里却还抱有最后一点仅存的念想与希望:“那如果我一直都没想通呢?”
淩恒已经恢複至往常,他压抑道:“那就没有必要再联系了。”
得到回答的那一须臾,眼泪决堤,叶星奕再拾不回理智,他擡手,一拳接着一拳砸在淩恒肩上,力道前所未有的大,似要将面前的人活活打穿。
叶星奕最害怕他用这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方式,坚决将自己推开。少年泪腺不受控般:“哥,明明你说过我一哭你就心疼的!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好会一直陪着我的……”
无论他怎麽哭喊,无论他用多大力,淩恒一身伤,但自始至终都不躲不避。
直到小狼崽子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粗暴地扯开易拉罐——微苦的液体迎头淋下,淩恒睫毛发颤,眼却是不闭,任由酒肆意淌过。
叶星奕与发洩无异,一口气将茶几前的那十几瓶啤酒全倒在淩恒身上了。他拎着空空蕩蕩的塑料袋,冷眼望着男人:“你辜负真心,会遭报应的。”
淩恒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都没在酒里,失陷呢喃:“报应麽……”其实早就已经来了。
叶星奕眼睛红得渗人,他尽着力道瞬间将手里的塑料袋撕扯得粉碎。其实动手前,他就已经做好準备了,只是没料到,淩恒会纵容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宁愿淩恒劈头盖脸地训他一顿,什麽都可以,但唯独不能是现在这种漠然的态度,漠然到心慌。
那句话杀伤力太大,两颗破碎的心到现在还会震着疼。
房间里,只有小白狗急切无助的呜咽声。叶星奕连额头都在发红:“……我今晚就搬回学校。”
淩恒说:“好。”
太多东西都是淩恒后来不动声色添的,叶星奕其实只有一个从莘城带回来的黑色书包。
不消五分钟,他就单肩背着包,站在玄关,笑得刻意:“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需要结费吗?”
“不用。”这场避无可避的沖突,无言又倏兀地结束了。
淩恒说:“太晚了,我送你。”
他还穿着那件被血跟泪浸透了的白色衬衫,叶星奕调笑:“你这麽一身酒气出去,会被交警吊销驾照的。”
淩恒摇了摇头:“这个点,小县城路上没警察。”
“哦,”叶星奕挑眉,“好。”
两万多块的台式电脑、4090显卡、追光者球鞋、甚至是此刻安安静静待在冰箱里的巧克力蛋糕,淩恒为他买的所有东西都还维持着原样,可物品的主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淩恒将车停在学校正门,头发全湿着,没出声。
叶星奕单手拖着书包,推开车门:“我走了。”
久到副驾彻底空了,淩恒才擡头,声音微不可闻:“好。”
过了那道人脸识别后,这一瞬的感觉似曾相识。叶星奕终于记起,去年十月初,也是这个时候,他没吃早饭就急着去晨跑,结果晕倒在操场。那次淩恒确实动了挺大火,二话不说就将他按在腿上揍了顿屁股,可真罚完又有点愧疚,于是带着他去学校附近吃烧烤。那天吃完夜宵差不多也是这个点,淩恒也是这麽亲自送他回学校的,还特地买了两大兜水果嘱咐多吃。
时隔整整一年,叶星奕再次下意识望向身旁,这回不仅没有水果,甚至连书包都要自己拿了。
少年抿唇,径直往前走,自下车的那一刻起就再没回过头。
县城的地足够便宜,所以琓县一中很大,叶星奕从实验楼外经过,他想,原来距离自己转学回来已经有三百多天了。
终于,他满心满眼的人,还是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
初秋夜间的风很凉,叶星奕身上只有一件满是血污的短袖。
他想,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身体没好,淩恒还会监督他不让吃冰的。但那天夜宵点的芒果冰沙好甜,好好吃,如果能再吃一次就好了,如果他哥……还能在身边就好了。
无数场景,归根究底只是因为那个人在才变得不一样。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太多次,每天晚自习结束,叶星奕都装模作样跟在他哥身边,遇上同学便说是因为亲戚家跟淩恒住同个小区。
那时少年总偷摸窃喜,他以为他跟班里其他学生对于淩恒而言,意义应该是不一样的。
淩恒不常开车,故而等从学校出来,避开人时,那双宽厚有力的手总会接过自己肩上的书包,然后笑着问:“饿不饿?夜宵想吃什麽?”
琓县的行道树基本都是香樟,浓密成荫,一遇到风绿叶就哗啦哗啦响。淩恒护着叶星奕走在里侧,温声细语:“今天功课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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