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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恒听见了,他偏过头,脸近乎失了血色,完全陷在了沉寂悲寥之中:“……宝宝。”
淩恒晚间气急了,确实是没收力。叶星奕臀部的表层皮肤都胀着鼓了起来,巴掌印逐渐被紫砂和大块大块的淤青遮盖,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伤完全混在了一块,透着血亮。
简泊实在找不到地方下针,他蹙着眉,弯腰找了好一会,勉强将针头落在右侧大腿根部,那里稍微强一些,但也够呛。
针才没入堪堪一个尖端,小家伙就拱起腰,他左手挣脱宁云骁,犟到了身前,然后顺势两手抱着淩恒的脖颈,头越扎越紧,越埋越低,与淩恒一点距离都没有了,又一声:“哥……”
小家伙伤痕累累,落在淩恒眼里只觉得千疮百孔,亦如他已然千疮百孔、残破不堪的心。
淩恒是心疼叶星奕的,胜过他身边的所有人,更远胜他自己。淩恒从来不在意自己。
叶星奕其实能忍痛,很能忍痛,但此时意识模糊,这样尖锐锋利的疼对于身后而言,还是苛刻了些。
他实在受不住了,凄厉的一声哀鸣过后,肩膀抖了抖,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淩恒的肩窝,一个小水洼浮现:“啊……哥……”
淩恒无能为力,除了抱着他外不知还能做些什麽。
简泊的手极稳,他将药水缓慢而坚决地往里推。消失大半后,他出声:“马上就好了,再坚持下。”
简泊沉声:“千万别心软,针断在皮下可不是开玩笑的。”
淩恒环在小家伙腰后的手臂添了些力,另外一手覆在他后脑勺,轻柔地说:“马上结束了,宝宝……”
叶星奕大口喘息,还是不住想往外逃,奈何腰被淩恒死死箍住,他根本挣不开,一声一声哭喊:“好疼……”
小崽子突然睁开眼,空洞无神地找了一会,才望向淩恒,什麽都没说,只是望着,半响把头靠在淩恒滚烫的胸膛,像是在听他的一声声心跳。
极度艰难的两针终于打完,留下两个刺眼醒目的血孔。简泊的眼珠快速转了两圈,憋回去泪意:“好了。”
不知在什麽时候,叶星奕又悄无声息地把眼睛闭了起来,他宛若感受不到疼痛,用那只跑了针的手去抓淩恒皱成一团的衣角,寒蝉凄切:“哥……”
少年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他昏昏沉沉睡在淩恒怀里,已经感觉不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刺痛和钝痛了。
算算时间,叶星奕已经有半年多没生过病了。特别是升入高三,学业压力巨大,堆得人喘不过气,淩恒一直都担心这小家伙生病发烧,千防万备的,每天督促他吃好几种维生素、钙片、叶黄素酯片以及鱼油等等,绝不止是怕他生病耽误学习,而是不想看到小孩生病难受时的脆弱模样。
可能正是因为太久没生过病了,偶然发一次烧,架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兇猛,真的招架不住。
叶星奕发着高烧,力气奇大,输液针被他冒冒失失地扯了下来,左手确实是没法再扎了。
简泊只能将针重新扎在小家伙的右手,表面是嗔怪,实则心疼备至:“……都烧成秤砣了,小东西还不老实。”
叶星奕折腾累了,确实没什麽气力了,加之肌注见效快,他睡在淩恒怀里,就像仍睡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紧握的拳头张了张,然后不再动了:“哼唔……”
炽热的呼吸打在淩恒下颌,他压低身体,再度细吻小孩尽被冷汗打湿的额头:“乖孩子。”
宁云骁按着棉球,他低头凑过去,盯了几秒后确认针孔没再往外渗血,才将浸了干涸暗红的棉球丢进垃圾桶,神色皆是不落忍。
淩恒劝了声:“云骁回去睡吧,很晚了。”
宁云骁摇头,将被子往上裹了裹:“明天不上课。”
简泊也在床边坐下,捏了捏宁云骁的肩:“躺一会,眼睛都熬红了。星奕这几袋液输完至少还得三个钟,干熬着没意义。”
宁云骁仍然摇头,将手覆在了简泊手上:“真的不困。”
光是那袋450毫升的青霉素就输了整整两个小时,对于叶星奕来说,房间里另外三个人都是哥哥,他们就这样陪着小少年熬了一整夜。
夜幕浮出微光时,简泊站起来,他转了转酸疼胀痛的脖子,準备换药沖管:“还算好,我其实都做好心理準备了,怕一个不留神这小家伙再把针拔了。”
淩恒抱着叶星奕,感受他身上的每一分热度,低声:“换完药你去睡吧,云骁也是。”
简泊利落地拔下输液架上的针头,再插进氯化钠生理盐水里,调完滴速后说:“这两个药在一块容易反应,先沖十分钟的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