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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一个怀抱就能知足,就能觉得弥足珍贵,可小家伙在自己身边待得愈久,淩恒想要的只会愈来愈多,想要亲他,想要抱他,想要名正言顺地将他揽入怀中,想要永永远远每时每刻都看到他,想要留在他身边,想要陪着他长大。想要成为不止是哥哥,也不止是师长。
可淩恒知道,自己不能,他没法。
这场有部署、有预料的分别,在叶星奕十八岁的末尾,伴随许芹病情的恶化,悄然而至。
好像,几乎已经是无可避免了。
这一晚,淩恒还是回家了。他从医院回来,没在一楼见到叶星奕。明明是小家伙平常吃夜宵的点,却只有简泊一个人在桌子旁边。
头发被风吹成了一团,再多咮哩水也定不住型了,淩恒愣了愣,问:“星奕呢?”
简泊手里拿着一个空碗,嘴动了动:“在二楼,小东西晚自习回来没吃夜宵就上去了,说今天学习任务重。”
简泊跟淩恒对视一眼,无奈:“医院那边,怎麽说?”
……
卧室门从外推开,叶星奕坐在书桌前,完全没擡头,耳机挂在脸上。
那股白桃气息走近,他才回过神,丢下笔的那刻立即站起来:“哥?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了吗?”
叶星奕动作幅度太大了,耳机被扯掉,漏出了声,是一段英文对话。
小狼崽子有点不好意思,主动笑了笑:“三模听力扣了两分,我再好好研究研究,客观题一分也不能丢。”
淩恒低头看了一眼,出声:“累不累?”
书桌上不止是各种英语模卷,草稿纸堆了好几张出来。
在淩恒暂时顾不上叶星奕的时候,小家伙一个字不用他多说,主动而坚定地开始自己给自己增加学习任务,少年的爱也是这样。
叶星奕甩了甩脑袋,又笑着:“不累,真一点不累。”
淩恒将笔盖从小家伙的耳朵上取下来,说:“歇一歇,今天学很久了。”
叶星奕主动挑起话题:“你晚饭吃过了吗?”
淩恒拉开转椅坐下,将叶星奕捞过来,声音只是有点发沉,看不出任何异常:“吃过了,你给我点的外卖,自己还不清楚麽?”
叶星奕抱着他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说:“是我给你点的,但又不代表你会老实吃,你一点不乖。”
“小家伙长大了,开始管我了。”淩恒笑了笑,却还是有些牵强,人也很累,叶星奕感觉出来了。
“当然要管,而且等以后我们回莘城了,你工作也不允许多喝酒,我还要给你设宵禁,十一点好了。”叶星奕揉揉鼻子,故意威胁:“胆敢逾时不归的话,我就把你被子拖到星星窝里。”
淩恒还是在笑,抱住叶星奕的腰,他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松开手:“哥身上全是药味,髒。”
“我不管。”叶星奕没起来,仍旧赖在他身上:“哪天就算屎坑炸了,你掉进去了我也不会嫌弃。”
淩恒无奈,捏了捏小家伙的脖颈,又重新将他捞了过来:“小狗崽子。”
叶星奕动了动腿,双脚离地,干脆一屁股在淩恒身上坐实了。他凑在淩恒胸口:“我要再黏一点,多黏你一点,这样你才不会胡思乱想。”
淩恒怔了怔,眸色闪烁,嗓子发干:“星奕。”
“诶,”小狼崽子晃了晃脚踝,挂在他身上,“哥们在呢,我包在的。”
叶星奕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平时生人勿近自带驱散作用的那一双菜刀眼,在望向淩恒时,却相当自然地净化成了狗狗眼。
小少年整个人都化在柔光里面了,他抓过淩恒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你摸,我真的要饿扁了,饿扁唧了。”
“回学校以后没吃饭吗?”淩恒皱眉,眼里既心疼,又不由得带了些训话的意味。
叶星奕点头,又摇头:“吃了,但我现在又饿了。”他咬着嘴巴,笑得坦蕩:“嘿嘿。”
小家伙在自己跟外人面前完全是两幅模样,淩恒以前有多熨帖,现在心里却能有多难受。
淩恒没表现出来,只是扶着叶星奕的腰站起身,他好脾气地问:“哥陪你下去,想吃什麽?”
叶星奕一个飞狗打挺跳了起来:“吃!你煮什麽我就吃什麽。”
少年看向他哥,眼睛格外地流光溢彩:“我特别好养活的!”
淩恒笑笑,没再说话了。
正是因为你好养活,才想给你更好的、最好的。
这天,五月十三,距离高考不过二十五天。
时间悬在头顶打转,叶星奕纵然再想和淩恒待在一块,再想陪他去医院,到底也分身乏术。
许芹住院的第二天,余建忠就跟教务处打了招呼,把淩恒的课全调到上午了,好在他只带一个班,虽说整整有五十个小家伙,可这群小孩一个比一个懂事,淩恒不在的时候,大小事宜全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没出过任何一点差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