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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恒勾了勾唇,摇头,眼底的情绪是叶星奕当时没来得及读懂的。
叶星奕讨了整整一下午的假,他陪许芹说了会话,结果待到三点多时,还是被淩恒赶走了:“回家休息,或者回学校。”
病房气味不好闻,空气也封闭不流通,还住了这麽多人,过道逼仄狭小,叶星奕只能蜷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
他话甚至都还没听清,就立刻急着摆头:“不要,我不走。”
许芹也劝:“星奕回家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小狼崽子还是疯狂甩头:“我不走,我一点不困。”
“星奕。”淩恒脸色微沉,盯了他一会儿。小狼崽子咬着嘴唇,干脆把头整个扭了过去,拒绝和淩恒对视:“我不困,不走。”
下一秒,叶星奕又望向淩恒,什麽都不说,只用菜刀眼将讯息传出来——我要等你一块儿回家。我要等你带我回家。
大男孩个子高,但身体还是单薄些,校服短袖挂在身上空蕩蕩的,用手稍稍触碰就能摸到清晰的骨骼。他弯曲着腿,缩在墙角,大有要和椅子融为一体的架势。
可这觉实在不够睡,怎麽也不够睡。在高三这样艰苦卓绝的时候,能打个盹都是幸福的。
叶星奕待在病房,一边嘴上说着不差这一个下午、不会耽误学习,一边掏出手机,点开百词斩东戳戳西戳戳。他明明困到头直点了,嘴里仍在不断念念叨叨。
淩恒接完热水再进病房时,小家伙已经抱着椅背,头靠在墙壁上,整个人睡过去了,衣领上全是零落的墙灰,灰扑扑一片。
许芹看了淩恒一眼,笑了笑。
淩恒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身体前倾往下压,捞着膝弯将叶星奕打横抱起来。
莫离
手才触碰上,叶星奕脖子猛地一抖,一个激灵,惊醒了:“哥!”
淩恒没卸力,不容抗拒道:“回家睡,难得今天请了假有时间。”
叶星奕非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又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我没睡着,我就是眼睛疼,闭一会而已。我真没睡着。”
小家伙明明声音比平时柔软些,还带着醒转时的茫然。淩恒怎麽可能会分辨不出,他无奈:“不许待在这,老老实实回家。”
叶星奕眼白往上翻,瞪着淩恒:“腿长在我身上。”
淩恒不跟他多废话,牵住手腕将小崽子往门口带。
结果叶星奕还是不动,抱着椅背,差点都想一屁股坐地上了:“我不走!”
淩恒怕弄疼他,只能暂时松手,声音愈发低沉:“星奕。”“再不走我真的要喊你大名了。”淩恒的意思相当明白——再不听话你就真的要挨揍了。
叶星奕咬着牙,大着胆子瞪了回去。淩恒眉心微动:“哥有话跟你说,先过来。”
叶星奕看了许芹一眼,“哦”了一声,勉勉强强跟过去了。
医院走廊,淩恒搂着叶星奕的肩膀,温声:“先回家睡一会,等你什麽时候睡醒了,正好帮我带晚饭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星奕想了想,将信将疑地盯着淩恒,后者先笑了:“哥又不会飞走,这麽一两个小时还舍不得吗?”
“当然舍不得!”叶星奕答得斩钉截铁,他想都没想:“要是不用学习的话,我铁定二十四个小时全跟在你屁股后面,或者干脆让你把我系裤腰带上,走哪带哪,毫不夸张!”
淩恒无奈又温柔地笑了。他摸了摸叶星奕的头,哄道:“乖孩子。”
叶星奕扬着脑袋,往右歪了下头:“那我们说好了,晚上我再过来,给你和阿姨带好吃的。”
这个点简泊也去山奈了,家又实在太大,淩恒忍不住叮嘱:“不许进厨房,不许开煤气。”
叶星奕像只小狗,弯着眼睛:“我保证!”
病房所在的楼层较高,没太多人,又恰巧在拐角,距离护士台也远。
淩恒叩着叶星奕的脑袋,在他额头上反複亲吻,格外添了些力气。两个人凑得太近了,太近太近,以至于淩恒每一声难以自持的呼吸,每一声诚惶诚恐的喘息,叶星奕全部听见,他照单全收。
少年主动昂起下巴,吻上淩恒的唇瓣,赤诚无余:“哥。”
“去吧。”
坐在出租车后排,叶星奕将窗户摇到最低,无声无息地闭上眼。呼吸起伏,竟连他自己也感受不到了。
司机目测年纪四十五岁往上,和寻常中年师傅并没差别,不过车里播的歌要舒缓许多,坐在后排不会被震到心髒发麻、大脑发胀。
寻常司空见惯的香樟树一棵接着一棵,飞驰而过,更显茂密。可不知为何,它的叶子每晃蕩一次,叶星奕的心也跟着跳了一跳,跳了太多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