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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士道:“那就不能说他们是‘真的’去捉拿尤文光了。”
陆昆仑想了一想,笑道:“也不能说是全假的,这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此话怎讲?”
陆昆仑道:“皇旁为势所迫,不能不牺牲一个龙文光来缓和民愤,并且作为对金刀寨主的交代,他下了圣旨:公之天下不能说不是‘真的”,但他任由手下的符坚城之辈玩弄花样,那就是真中有假了。但即使是半真半假,那也要比以前好得多了。”
林逸士气还未消,“他们私自放了龙文光,咱们非把这老贼捉回来不可。”
云瑚说道:“这老贼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处置老贼一事,就由石星和我去吧。”
韩芷说道:“大家先莫争着‘办案’,当务之急,是要打听出这老贼逃往何方?”
云瑚说道:“料想他不敢逃回原籍。”
秦岱云道:“我躲在龙家屋后的松林,龙家来不及逃走的人都给御林军抓了。但最后逃出来的两个人,御林军分明看见,却没人去抓他们。你猜这两人是谁?”
陈石星道:“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了。”
秦岱云道:“一个是龙成斌,一个是濮阳昆吾!”
陈石星道:“哦,原来濮阳昆吾一直躲在龙贼家中。他们瓦刺使者来了京师,他也依然深藏不露。”
云瑚若有所思,半晌说道:“他一直留在龙家恐怕就是为了预防龙家今日之祸。”
秦岱云道:“你的话说对了,符坚城和穆士杰分明都认得龙成斌,但一见是濮阳昆吾扶着他走,就装作看不见了。当时本来有一部分御林军已经奉命去把守后门的,临时也被穆士杰撤了回来。”
乐隐夫道:“龙成斌这小贼是一个月前给我打伤的,居然还能活着逃命,也算难得。”
陈石星道:“这件事我却有点想不通,他是受了伤的,为什么他的叔叔不先让他逃走,竟然把他留到最后呢?”
乐隐夫道:“这有什么难猜,正因为他受了伤,他的叔叔怕增累赘,是以索性把他留给濮阳昆吾照料,博符坚城这些人不敢和濮阳昆吾为难。”
云瑚说道。”濮阳昆吾一直留在龙家,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龙成斌这样简单。而龙成斌之所以最后才走,也未必是因为他的叔父忙于忙于逃命,不理他的缘故。”
乐隐夫道:“那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云瑚说道:“据我所知,龙成斌一向是替他叔父掌管机密文书的。”
陆昆仑道:“你的意思是这次龙家事起仓猝,龙成斌必须在御林军抄家之前,把不能带走的机密文书烧去,他要在浩繁的文书之中分别轻重,决定哪些带走,哪些毁掉,故而拖延了时候?”
秦岱云道:“我曾在这小贼身上偷了一张凉州的驻兵图,大概也可以算得是机密文书之一吧。”
当下他把那张地图拿给众人看,绘得十分精密,哪处险隘,哪处关口,有多少官兵驻守都写得十分详细。
陆昆仑看得心头火起,“原来龙文光不仅是勾结番邦,而是早就存心卖国的了,他仗着自己做了多年兵部尚书的便利,各州县的兵力部署他都知道,这样的军用地图恐怕也不止凉州一张。他大概都要拿去献给瓦刺的了。”
林逸土说道:“不错,照目前这个情形看来,这老贼十九是跑往瓦刺去了。”
商量结果,众人同意由陈云二人前往瓦刺侦查。
临行前夕,自是说不尽的别怀离情。葛南威、杜素素与段剑平、韩芷这两对与他们相交最厚,更是依依不舍。
段韩这对准备重回大理,葛杜这对则准备到太湖王元振那里报告京师消息。
秦岱云忽道:“葛七侠、杜女侠,你们是不是和天龙剑客柳树庄结下梁子?”
杜素素道:“不错,他的儿子江湖浪子柳摇风是给我毁了容的,怎么样?”
秦岱云道:“听说他们要向你寻仇,柳摇风的母亲孟兰君绰号艳罗刹,是昔年的一个名闻江湖的女魔头,她十分溺爱这个独生儿子,这多半是她强逼丈夫出山与你们为难的,你们可要当心。”
葛南威道:“多谢关心,我们会应忖的。”说罢,如有所思,半晌笑道:“陈大哥,但盼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陈石星只道是客套话,也不怎样放在心上,不久天就亮了。
陈云二人与一众朋友告辞,便即联骑北去。
正是:
英雄肝胆从无畏,又向冰天雪地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故园寻梦心应碎异域惩奸胆更豪
倒是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一路上并没发生什么事情,但也没有追上龙文光这一班人。
这一天到了云瑚的故乡——大同。
大同劫后苍凉,几家比较大的客店都歇业了。入黑之后,街头巡逻的士兵比在城中逛的市民还多。
大同有云瑚的老家,回到大同,云瑚自是不禁思念她的故居了。
她的家是被官府当作“逆产”抄了的,上一次她回来的时候,大门上还贴有封条。
入得城来,刚是交黑时分。
陈石星要去找寻客店,云瑚忽地说道:“不用去找客店了。”
陈石星沉吟片刻,说道:“不错,咱们二人未投店住宿,只怕会引起别人注意,但你却有什么好去处呢?”
云瑚笑道:“你忘记了我的老家就在这里吗?”
“但你的家已经被封了两年多了,只怕早被当作逆产变卖了也说不定。”
“去看一看何妨。要是当真已经易主,那时再找客店不迟。”
颇出他们意料,只见大门的封条虽然已经破烂,衙门的官印亦已模糊,但却并未“揭封”,门前也没有官兵看守。
他们跃过墙头,院子里也并没有像云瑚想像那样的乱草丛生。
云瑚踏入她的卧房,卧房的布置竟然和从前一样,再去看一看书房和几间客房,也是一样。虽然并非窗明几净,却也并没尘封。
云瑚又喜又惊,“看来好像经常有人打扫似的。”
陈石星道:“何以他们对‘逆产’照料得如此周到,此事例是有点可疑。”
云瑚笑道:“反正咱们只住这一晚,管它是甚来由;在这里住宿,总比在客店好得多。”
半夜时分,忽听得车马声音,有一辆马车停在她的家门。
“咦,他们推开门进来了。什么人这样大胆呢?”
方自惊疑不定,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云家是我当初交代大同知府照料的,他们照料得果然还算小心。唉,但我如今——”
说话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龙文光的侄儿龙成斌。
原来他一向爱慕云瑚,当时还想骗取云瑚做他的妻子的。故而虽然把云家当作逆产封闭,但却暗中叮嘱地方官替他看管,不许有所损毁。希望得到云瑚之后,与云瑚一起回来,让她有个意外的欢喜。
云瑚此时的确是又惊又喜,欢喜比吃惊更多。不过她这个“意外的欢喜”却刚好是和龙成斌当初的设想相反!
她喜悦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小贼竟会自投罗网。
跟着一个人说道:“公子何必伤心,令叔受的不过是一时挫折。到了和林,大汗定将重用。公子还怕少得了荣华富贵吗?他年打回北京,令叔岂仅只是当一个区区的兵部尚书而已。”
这人说的汉语甚为生硬,正是一向潜伏在龙家的那个瓦刺武士濮阳昆吾。
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大同丁总兵是龙大人当年保存的,其实公子即使住到总兵衙门,也不会出事。”这人是呼延兄弟中的老大呼延龙。
龙成斌苦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他身为边关总兵,消息自然灵通,你以为他得知咱家的消息,还会顾念旧情?”呼延龙道:“正因为他消息灵通,穆统领料想早已扼密使通知他了。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即使不顾念旧情,也得预防老大人东山再起。老大人在大同并没出事,恐怕也是他暗中保护之功。他放老大人过去,又怎会加害公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