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那重担还是她自己。
符悬书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中,半垂着眼,遮去眼中情绪,良久,他才淡淡:嗯了声。
他并不觉得是负担。
符悬书眼睁睁看牡丹拎着自己裙子,站上毕晏鸿的琵琶法器。
她站上去的那一刻,符悬书就觉得有什么本来他抓得住的,又抓了个空。
牡丹回头,看见的只是符悬书收回自己眼,御琴凌空。
适才,符悬书听到自己选的是毕晏鸿后,那表情就跟大雨中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双耳都颓丧地垂了下来。
对于自己怎会有这种错觉,牡丹被雷了一下,猛地摇了摇头,把那离奇的想象从脑中甩了出去。
说来,自打出来的这一趟,除了毕晏鸿初来乍到时事先去查探的那一次外,牡丹似都还未曾看过毕晏鸿使出仙法。
她垂首打量。
符悬书飞得不快。
打开护宗大阵需要时间,再者,他也需殿后,才能确保张出的结界能护住所有人。
他面前不远处就是毕晏鸿与牡丹的身影。
站在宽大的琵琶上飞行,牡丹的粉色衣裙被往后吹。
层层的裙身扬起又很快落下,就像花瓣被风吹得摆动。
然后,他目光一凝。
符悬书瞧见毕晏鸿的指间夹了什么。
那一片艳丽的红,是这山谷枫树落下的红枫。
只是,能被毕晏鸿拿在手上,到如今还没丢弃的,怎么想,都是他稍早自牡丹发上取下的那一片。
看到那枚枫叶,符悬书眼前就浮现毕晏鸿为牡丹取下落叶的情景。
当时的牡丹只是仰头,睁大眼,惊讶地看着眼前人。
可她并无避让,更无躲开,是默许了毕晏鸿的接近。
符悬书气息不稳,不知不觉曲起的指带动琴弦,弦线收紧,蜂无双又是仰天的一声:嗷──
叫声回荡在整座谷中。
符悬书松手。
对于自己近来情绪的不稳,他轻轻蹙起了眉头。
抬手一看,袖中溢出的魔息颜色渐浓,即便勉强藏住,那也只是藏而已。
它们会随着他情绪的浮动躁动,更扰他心神,直至将他理智全都剥夺,宣泄过后,才能如常。
符悬书将手收成拳。
可想也知,在没了理智的束缚下,魔息的暴动会怎么伤人。
符悬书动用自己的灵气,冰蓝色的气息聚起,将那一抹的紫又给逼了回去,强行压制。
只要心神不乱,就会没事。
那么,不去看,就可以了吧?
符悬书别开眼,心头仍是烦乱,而他连这一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没能想明白。
盛樱染和端木境唉声叹气。
他们走在前头,不好多看后头的事,可就算只寥寥偷看了几眼,那也被他们看到了结果。
盛樱染抱怨道:师伯这剂猛药下得可太猛了!我就担心药还没起效用,先把人毒没了!
那还玩个什么啊?
端木境也忧心忡忡:事到如今,要师尊或是牡丹姑娘意识到不对,难如登天,要是有人能点醒他们,或是出个什么事催化一下,那就再妥善不过了!
他这话一出,盛樱染先是三连呸。
呸呸呸,师兄你这话不是咒人吗?要出什么事啊?
端木境也觉得自己说话不妥,深刻反省:是师兄不对,师兄说错话了。
蜂无双听到一半也跟着插话。
它点点头,说道:像我一样的男子汉大丈夫,说错话就得勇于承认,不错。
师兄妹两人正烦着,听到它开口就更烦了,异口同声对它说:你句句都错!
蜂无双傻眼。
它错哪儿了?它生得这么英俊,难道也是过错吗?
在他们说话期间,牡丹他们几个也到了。
路葳领着几个小弟子在解阵法,牡丹只感觉到这周遭灵气走向古怪,偏肉眼又看不出是何异常。
等到路葳他们运起灵力后,那看似寻常的景象,却在众人面前产生扭曲。
就好似空气中出现一个漩涡,将周围景色卷入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另外一番风景。
眨了眨眼,原先寻常的枫林小道消失,转瞬,眼前就出现几座人造建筑。
建筑与周围枫树一样,都是呈红色泽,几乎融为一体。
也不知是不是遭受魔修摧残,外墙看着略显斑驳。
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的落日花圃,可本该是开满整片红的花田,此刻却被挖得坑坑洞洞。
放眼望去,无半朵盛开的花,只有几朵叶片都枯黄的绿植,硬撑着结出几朵微小干瘪的花苞。
路葳解释:自从魔修攻来,就像要寻什么似的,将山谷和四周挖得丑陋不堪,如今我们宗门再无一朵落日花,就连本该是悠闲行走的红枫道,那也得时刻走得胆战心惊。
紧接着,他们注意到有几道直冲天际的光束忽闪忽灭。
幽蓝色的灵力太淡,淡得不让人凝神就没法看出。
路葳指着前方,语气激动:谷主在那里!谷主还活着!
符悬书与毕晏鸿对视一眼,先路葳一步,疾行而去。
但毕晏鸿大概是忘了,他法器后还载着另外一人。
哇啊──
突然加速,让牡丹重心不稳,伸手随便扯了什么,才堪堪稳住身子。
牡丹姑娘,抱歉,没事吧?
牡丹回过神来:我没事。
就是吓了一跳。
等到她发现自己和毕晏鸿离得有些近,而手上拽着的还是他衣袖时,牡丹急忙松手。
对不住。
毕晏鸿笑笑,并不介意。
牡丹望着御琴疾行的符悬书,他速度快得牡丹只来得及看见他背影,不禁感叹,符悬书就是符悬书,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连御器飞行,速度也这般牛逼!
只是
也不知为何,牡丹在发现自己不小心抓了毕晏鸿袖子后,第一时间,会是紧张符悬书对此的反应?
在他们抵达前,符悬书就已经先用自身灵力,加固那明显都快撑不住的原本灵力。
原先黯淡的光束重新亮起,不用仔细去瞧,就能清晰看见。
且,这回的颜色不是寻常灵气的幽蓝色,而是更添冷意的冰蓝。
加固后的光,亮得都有些刺人眼。
光牢中,一个披头散发,后背弓起,脸上和衣袍还沾了血污的妇人,抬眼看向他们。
她目中迷离,面颊消瘦,也不知独自一人以这姿态,在这儿撑了多久。
面对突如其来的援助,怕是都还不清楚,此刻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紧接着,路葳声音响起:谷主──
自己的座下大弟子,声音怎会错认?
被称作谷主的妇人一瞬挺直腰杆,眼神恢复清明,张口就来:我不是让你们逃吗?还回来做什么?
路葳说:谷主,千凌门的敛云尊上和翊玄仙长前来帮我们了!
听到她话中此言,妇人这会儿才看向符悬书他们。
等她一探对方修为,发现对方境界确实比自己高出许多,那张疲惫的面上,才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
她伸手一招:既如此,小伙子们,我们落日谷就靠你们了,待事毕,我落日谷必重礼酬谢!
毕晏鸿笑着降落,让牡丹避让到一旁后,招手让琵琶恢复寻常大小,抱在怀中。
谷主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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