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牡丹攥紧自己裙子,裙面都被她捏出摺痕。
她自己都不确定且理不清的事情,又怎好对符悬书说出口?
那是还未发生的事,却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避免掉的结局。
符悬书在她心里的地位,从最初就与旁人不同。
到了现在,更是有了他专属的一席之地。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牡丹就能把自己性命交到他手上。
她还不知道该拿什麽表情、该用什麽态度去对符悬书。
於是牡丹想了想,觉得避开对话演变到这地步的最好方法,就是乾脆别让符悬书瞧见自己神情。
但,符悬书没有说话。
他往牡丹的方向,走近几步。
牡丹瞥见熟悉的白色身影靠近,袖子一动,似是想牵自己的手。
见状,牡丹眼眶一紧。
那只手往自己靠来的举动,与镜中黑衣人要生生剖出自己内丹时的举止太过雷同。
镜中那血淋淋的场面,无预警又在牡丹脑中重演一次。
在符悬书的手擦过牡丹手背,就要牵起她时,牡丹一抖。
她嗖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还往旁退开好几步,目露惊恐。
身子还有些颤抖。
符悬书望着自己握空的手,以及身边闪走的粉色身影,一怔。
牡丹看他的眼神,符悬书清楚看见了。
她从未用那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为何
符悬书不解。
而牡丹闪开後,自己也顿了下,赶紧垂下头掩饰。
──她闪避得太明显了。
可镜中景象历历在目,明明是还未发生的事,牡丹却觉得,那一下就像也在自己身上挖出一个血洞。疼得她冷汗涔涔,腰都直不起来。
面对造成自己痛楚的那张脸,牡丹的身体几乎下意识地给出了惊惧的反应。
她紧紧闭眼。
知道自己在冷静下来之前,都没法以这样的状态面对符悬书,牡丹眼睛盯着地面,很快速地对符悬书说:仙长,对不住,让我一个人静静。
话落,牡丹没等符悬书答话,头也不抬,飞快跑出老远。
符悬书悬在半空的手指头往下,慢慢曲起收回。
他看着牡丹仓皇奔离的背影,脑海里都还是方才牡丹躲开他的模样。
符悬书不由得想起秘境里心魔对自己的耳语。
他说:她怕你──
这三个字对上牡丹刚才的反应,却是再贴切不过。
符悬书收回袖中的手紧紧捏起。
他想到牡丹所言,她说,需要一个人静静。
在飞舟上谈完要自己一个人,现在也还是说想自己待着。
符悬书垂眼,喃喃问:得静多久?
问出的话,知道该问谁,可那人却不愿给他答覆。
符悬书甚至都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他困惑的眸子里,晃过一抹的紫。
虽仅有短短一瞬,那紫色却是完全盖过了他原本眸色,再看不见一丝的浅淡琥珀色。
牡丹跑走的同时,不忘看了下揽月峰的地貌。
揽月峰是千凌门其中一座山峰,还是地处最偏远的那个。
只是
牡丹抬头张望了下。
没有飞行法器也飞离不了。
对於自己升起的这个想法,牡丹自己先是呆了下。
她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都在规划逃走的路线了吗?
牡丹背靠樱树,仰头望天。
都已经看到那样的景象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不能否认那个人就是符悬书的事实。
牡丹想了一下事情最可能的发展。
比方说符悬书其实跟魔修他们有勾结?
他们本来目的就是自己妖丹,所以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
符悬书在那时候救下自己、对自己好,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更使出了苦肉计?
牡丹想着想着,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自己膝盖里。
怎麽想都不对。
符悬书就不是那样的人啊!
可为什麽剖出自己内丹的人,又真的是他?
魔尊後人、剖出妖丹这两者牵扯上关系的话,加上法器预示的未来,桩桩件件,不就是在告诉她,符悬书就是书中那个夺走花妖生命的人吗?
若要否了这件事,那除非是未来出了问题,才有可能吧?
牡丹一开始还觉得这只是她自欺欺人。
可想着想着,她忽然直起身子。
不对
还有一个可能。
她取出那面镜子,露出思索的表情。
指头一一抚过镜身如被枯藤缠住的外围雕刻。
牡丹在想,会不会其实法器显示出来是错的?
或许是相反的结果也不一定呢?
毕竟有之前那个银镯的例子在前,毕晏鸿摸不清自己法器的功用,那也是说得通的。
这让牡丹眼睛一亮,越想越有可能。
问题是怎麽证实才好?
牡丹左右翻看了这面镜子,凭她也看不出其上端倪。
她想了下,自己身边认识的人当中,谁最熟悉法器?
路葳的模样第一个出现,牡丹当即伸手在面前一挥,唤出水镜。
之前她妖力不够的时候用不了,但现在可不同了。
牡丹直接寻路葳。
不过,她想得太美好了些。
水面波纹一圈又一圈荡开,但,镜面依旧只有牡丹自己的模样,别说路葳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牡丹抬袖一挥,散了水镜。
这时间,路葳大抵又是在闭关炼法器,不光是自己,大抵连落日谷的人都联系不上她。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牡丹面上喜悦的神态又消沉下来。
她喃喃:那还能怎麽办?
路葳不行,她身边还有认识的谁熟知法器?
牡丹翻看自己空间,妖力充足後,她甚至可以投影出自己空间的景象,将里头宝物一览无遗。
忽地,她目光顿住,又倒了回去。
牡丹直接把自己看见的那物取出。
是一个被她好好收在木盒里的令牌。
这枚令牌还不是旁的只做出入证明或验证自己身份用途的,而是一捏碎就能传送至赏客楼的令牌。
牡丹眼里熄灭的火又再次燃起。
她想到能出揽月峰的法子了!
不过,牡丹高兴不过一秒。
因为她想到,这枚令牌,符悬书自己也有一个。
她就算用了,那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不过,牡丹又得出了新的解法。
她再次唤出水镜。
这回,波纹连一圈都还未荡完,镜面上就已出现了一个银发的男子身影。
白鹤相当惊喜:牡丹大人!
牡丹直入正题,问他:白鹤,你对法器上可有研究?能探出法器用途不?
赏客楼作为举办多年的拍卖会,会上拍出的法器只多不少。
白鹤身为赏客楼代理楼主,这些年来见过的法器不知凡几,就算他不熟,但底下也应有人深谙此道,如此才能将收来的法器作为拍品,在卖场上展示售卖。
听了牡丹这话,白鹤点头:那是自然,牡丹大人可是得了什麽法器,需要验证用法?
牡丹一喜:正是!
白鹤对牡丹向来大方得很,他推开桌面一沓文件,对牡丹说:牡丹大人,您只管送来!我们一日,不半日就能试出来!
这麽快呀?
牡丹面上总算恢复了一堆笑意。
她说:那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