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他手上拎着十只大雁,转头又跟孙女儿嘀咕:往后你招赘就比这个找就成,没得这长相和这十只八只雁的本事,他就休想进门!
她老人家已经知了张家要给外孙女招赘的事儿,心头也很高兴,谁不愿意自家血脉过得好呢?只暗暗发誓,回家就得耳提命面务必督促李三郎成才,给鱼姐儿两个做个顶粗的大腿,至于孙女婿么,不求状元之材,探花之貌也得有吧。
沈老娘就是个爱俊的,不然不能看上一穷二白的老李头,对孙女婿要求自然更上一层楼,人活一世,不就求个快活么,嫁个丑八怪还有个什么劲儿!
张知鱼赶紧跟沈老娘道:外婆可不能胡说,这就是范大人。
沈老娘自有一副辨别忠奸的法子,一见范安面相就知是个能处的,再说管是什么大人,还不是都要吃我女儿烧的菜。
这么一想,沈老娘当下便喊了声:是小范吧,快来坐。
说着便从身边挪了一个座儿给他。
张知鱼顿时对外婆的佩服更上一层楼,心头直叹,沈老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瞧瞧这不为官动的样儿!
范安看了眼沈老娘,又看看张知鱼,道:大娘跟鱼姐长得真像。
可不是么,亲外孙女,能有不像的。只这一句话,范大人顿时就成了沈老娘的心头宝。
张阿公听了就有些食不下咽,他老人家早便等在门口,还在心头不停地将自己这几日想好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念。
等范大人到了,他老人家还是觉得,这事儿得交给小的些干,自个儿这般年岁了,巴巴地去问也太掉面子。
小的没面皮就不要紧了。
只这么一寻思,就让沈老娘登了先,还叫孙女儿像了她,瞬间痛失两大战果,可不叫他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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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赏赐
沈老娘说起妇舍事
范安送来的那十只雁很快就炖成了汤, 他一人独占了一只,剩下的九只张家众人便一块儿分了。
这次席简直给沈老娘开了眼,饶是她老人家见的世面再多, 心下也不免吃惊,范安一人一桌身旁无人时吃相还有些很斯文, 一旦有人么,便跟有人来抢似的, 沈老娘自认小时候头回吃肉也没这么个形状。
沈老娘本来还有心跟他念叨两句, 一见这样儿心头便犯嘀咕,怕他在张家给呛死可不是给女婿一家添好大一桩麻烦么,幸而范安吃得虽快但却不显狼狈,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颇有韵味, 沈老娘且有一肚子话想说,见此也歇了心思, 专心跟外孙女一道吃起饭来。
李氏今儿为了招待范大人提了不少肉货回来, 张阿公想着不好白拿人的东西也亲自又煮了一锅羊肉,这回大家都有得吃,几个孩子便没露馋相。
显然范大人不是来者不拒,张阿公炖得羊肉汤他只看了几眼心头就有数是个什么味儿,便是一口也不曾喝,倒叫几个小的饱了肚肠。
及至范大人吃饱喝足抹了嘴,大家才又坐过去与他说话,张阿公急得不行, 频频暗示自个儿得意的大孙女,奈何此举不过抛媚眼给瞎子看, 张知鱼正专心吃家里今天斥巨资买来的酥油泡螺, 这东西甜腻须得就着清茶才香, 她在古代就没吃过几次奶油,便是不爱甜,心里也想得很,一时便将阿公交代的话忘了。
但范安不是会让人为难的父母官,还不等张阿公想办法,他看一眼鱼姐儿便主动问起了话,道:你们有几个人为盐工出了力,且将事情跟我说说。不过虽吃了张家一顿饭,他还是将丑话说在前头道,别说谎,我会发现。
张阿公在旁边听了这话,屁股上的炭盆便歇了火,心说,性子这般直还懂事儿的孩子这年头可不常见,也就他老人家小时候称得上这句赞吧。
张知鱼也赞,范大人不止是吃饭快,办事儿更是一顶一的快,谈家前几日才人头落地,今儿他就想起这事儿了,只这事有些复杂,诸多人都出了力,便说我阿公吧,就是没亲自传话,那也是在家做了总指挥的。
张阿公笑得不见眼,心下得意,嘴上还谦虚,道:医者仁心么,皇帝都写了牌子,自然不能让他失望了。谈话间就用春秋笔法将皇帝给自家匾额的改头换面地一说,模糊掉那牌子是给鱼姐儿的,乍一听跟皇帝专写了表彰他似的。
只范安也是个奇人,若是常人少不得问两句匾额如何如何,两人互相吹捧一番,他却眉头一皱,丝毫不接这茬,不解风情地道:不消说其他人,就说和你一起的。
张阿公一噎,他一知半解自然说不出个一二三,但他老人家二十年前就混成老江湖了,眼珠一转,心头就有了主意,便伸了个懒腰,笑:我年纪大了,说不得这许多话,叫鱼姐儿说把你听。
张知鱼一眼看破阿公的心思,但谁叫她素来对阿公顶顶好呢,立刻顺着话嘚吧嘚吧报了一串人名出来,就连牛哥儿的弹弓和夏姐儿的守口如瓶她都往上添。
都是自己人,领功不嫌多么,只这么一说她还怕范大人给忘了事儿,遂跑回房里呼哧呼哧写了一张纸的名单出来,还特特跑顾家和慈姑确认了两遍,觉得没错才交给范大人。
范安看着这么长一串的名单,点点头,估摸着跟自己听到的差不多,便收在袖子里,沉吟一番,道:你既从小跟着阿公学医,不若日后也往妇舍去,里头的女娘很多都不会治病,时常有耽搁死的。
沈老娘刚刚还觉着小范万般好,此时见他想将鱼姐儿往妇舍塞,立时就觉着这孩子有些人来疯,不乐道:去妇舍做什么,她人小小一个,还没活出滋味儿,就去给人做仙童炼丹,这不是造孽么!
里头不是有女医么?范安很是惊讶,新官上任,要整理的事儿太多,他还没注意到妇舍这来,只在神京时皇后格外重视妇舍,里头也有一二精通医理的女娘坐镇,便觉得这也算个好去处。
沈老娘不这么想,呸了一声道:南水县的舍长,本来是林逢县内一个种地的女娘,不知怎地认了些字回来,两三下叫她蹿林里搭了间屋子,说自个儿得了道了,问得的是什么道,说是无名道,头先还在里头练丹请乡里人吃,不想打开锅一看,他娘的竟炼出两方豆腐来,吃了这豆腐的几日夜都通不了肠子,早年传遍乡里,这么些年给她改头换面蹿到城里竟成了赛神仙,还去妇舍做了头子。
说到这沈老娘又有了新的怀疑:难不成她竟是没钱租铺子,便抢了妇舍的地儿,说是炼丹实则偷磨豆腐躲税钱。
众人哄堂大笑,张知鱼也觉得自家外婆的心思竟然这般跳跃,小舅可不就随了她么。
只范安听得这番话,两三下将最后一口肉咽回肚里便起身告辞。
张知鱼看着小范大人按在佩剑上的手跟沈老娘笑:今儿我掐指一算,今晚准有人倒霉。
沈老娘也沉吟:准是那遭瘟的赛神仙。便不是大家一起咒她,说不得也有几分用呐。
果然不出几日,赛神仙老巢给人掀翻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这事儿还是丹娘带过来的。
丹娘也是个爱八卦的人,成日没事儿就跟着孕妇闲谈,不过她说这是丹式独门稳胎法,总之,南水县的事便没有她不知道的,只听范大人前几日去了一趟张家,没得几日妇舍便焕然一新,她也不是个糊涂人,当下就知道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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