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然人在神京,但确实个包打听,天下趣闻就没有他不关心的,江南道小张大夫的名声他早有耳闻,道:这位小张大夫身怀剖腹产子的绝技,在江南道活了不知多少女娘,九品确实有点低了,再说她找到紫茉莉,也没自个儿揽财,反而广分天下,这样的义举,父皇也太小气。
紫茉莉这几年刚从江南流行开,尚未在大周遍地开花,但皇帝也是知道的,还捣鼓着地栽种往外卖,只看儿子光会顶嘴,朝事一问三不知,没好气道:大周的女官儿有几个?九品还小?一方父母官也才九品而已。
长平是帝后第一个孩子,从小便跟着皇帝四处巡逻,参与朝政,闻言便道:父皇是觉得小张大夫的贡献比不上父母官,还是觉得女子就只配九品官呢?
皇后头疼地看着将父女,心中焦虑万分,太子却蹭到她身边,温和一笑,道:娘不要担心,大姐永远是我的大姐,我也会一直是大姐最好的弟弟。
皇帝看着英武的女儿和平顺的大儿,叹了口气,化掉九改了个八,长平还把眉挑得高高的,皇帝想着只是没什么实权的虚职,忍痛又写了个七,道:再加明日大臣就要触柱了。
长平看着父皇道:明日朝臣有意,父皇也能坚持今日的决定么?
皇帝看着女儿虎口的老茧,又看了眼儿子,道:至少这件事我还能答应。
长平得了信儿揽住弟弟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门,太子看着大姐,笑道:大姐一定能得偿所愿。
长平神色复杂地看着弟弟道:不管怎么样,你终究是我弟弟,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太子点点头,抱着纸笔回了书房。
皇帝和皇后坐在殿内相顾无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女儿有这样的心思,再大逆不道,但做父母的,又怎么舍得责怪。
皇帝就看房顶,问道:张家有这样的女儿,她的兄弟们又该如何?
小关公公躺在房梁上笑: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她们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女儿强就给女儿呗。
皇帝道:她没有兄弟自然可以这样,但朕已经有了太子。废太子立皇太女,这不是在逼着他杀儿子么?废太子从古至今活下来的能有几个?
但长平早年便在外领兵,流了多少血,没有比做爹娘的更清楚,不让她如愿,这个女儿也是死路一条,夫妻两个心中酸涩,辗转难眠。
皇后不忍丈夫操劳,强忍心中酸楚,道:既然要给小张大夫官儿,那妇舍的其他人就不能没有官儿了。
皇帝一说起政事,果然便放了注意力,道:此事我已经想过,在妇舍里再设一个副舍正,县内副舍正为从九品,舍正为九品,州上副舍正便为从八品,舍正成了八品。这样张知鱼为从七品就合理了。
皇后道:这样岂不是又要花费许多银子,大臣们能干么?
皇帝握住妻子的手道:儿女都是债,我们只有长平这一个女儿,如果将来那我们也算圆了她一个梦。
皇后的眼眶渐渐湿润了,道:总有办法的。
次日张知鱼封官的事果然在在朝上掀起轩然大波,众臣本来对长平公主多有微词,现在有要多这么多有品的女官儿,可不是戳了肺管子。
皇帝看下头吵得跟乌鸡眼似的,也头痛得要命,本来他觉得不算个事,就是三品,张知鱼也不上朝,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挨着谁了?这还不是剑指长平么?
皇帝虽然心里也渐渐接受了儿子和女儿可能要走一个,但他还活着总要尽力保全,便顶住压力,大放血从内库出了一半银子。
谁不知皇帝是个钱串子,此时见这钱串子开始掏家底儿,就知皇帝这是铁了心,自个儿又不是真的想死,这事儿讨论得三五日,到底让皇帝如了意。
小关公公精神抖擞,揣带着圣旨和官服又一次登上了前往江南的大船。
虽然信还没有送到江南,但神京诸多妇人已经开始带着女儿拜先生,看看是不是学医的料子,将来未尝不可吃上皇粮。
迟来的春风随着浩荡的水流一起驶向了江南,神京所有的大夫们心头都有了一股预兆。
不出十年,天下就要涌现一大批女医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可能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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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当官儿
已经是六月份的天, 张知鱼已经十五岁了,小关公公早在去年就托人打了一顶红蓝宝的冠子送给鱼姐儿贺她成年。
但张知鱼并没有做及笄礼的打算,及笄礼在这个时候只有富贵人家才会大开宴席, 李氏没有做过,家里的姊妹们也没有做过, 连巷子里的小伙伴也没有做过,张知鱼对此事索然无味。
及笄意味着女子长成, 可以嫁人为妻相夫教子, 但这些华美的衣冠和繁重的礼节,跟他们这样小户之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就是花妞,往前几年在家也得算一个小劳力,别说大摆宴席做及笄礼, 就是买件没有补丁的衣裳家里也要节俭度日才能舍得。
竹枝巷子好起来也才几年而已,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 再没听说哪家办了及笄礼的, 也就是生日当天娘亲手为女儿梳妆,添得一二件首饰而已。
张知鱼自觉自己用不着嫁出去,还得裹盐迎狸奴,做为家主少不得节省几个钱,不然这金子做的猫儿可不得去了别家。
是以张知鱼十五岁这天,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换了崭新的衣裳,让娘为自己把头发全部梳了上去, 在头顶盘成一个圆髻,惹得阮氏好一通遗憾, 她也没过过及笄礼, 还盼着给鱼姐儿做一场。
巷子里的娘子们也都没往这处想过, 听阮氏这么一说,都有些遗憾起来,凑在一处道:我十五岁,头都是自己梳的,梳了就得出门洗衣裳,家里连个鸡蛋也买不起。
但娘也疼呢,晚上用脆鱼皮给我拌了一碟子零嘴儿,娘剥了一天才出来喏。
李氏十五岁的时候,沈老娘已经有些银子了,她过得还不错,沈老娘特意给她打了个根银包铜的簪子,家里几个兄弟成年也就吃得好点儿,这簪子如今她还自己留着舍不得给两个闺女。
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两个小的有她疼就够啦,但沈老娘给她的东西,李氏是打算带到自己坟墓里去的。
一群娘子边说话边洗菜,张知鱼穿得一身紫衣从外头笑眯眯地进了巷子。
顾慈将要赶考,姑苏那头也要张知鱼过去帮忙教几个月人。
本来她不想去,但知府给的实在太多了,这钱串子立刻就让丹娘代管了妇舍,打算捞一笔回来。
所以这两日张顾忙得打跌,张家人除了张大郎和张阿公再没人出过南水县,心头都兴奋得很,真恨不能举家搬了去,当然张知鱼已经决定在那头买一处宅子做聘礼什么的了,只此话不好告诉阿公,怕他老人家见的世面太少,晕过去场面就不好看了。
张家自从得了消息便忙个不停,今日因是张知鱼生辰,一群人都暂歇了手上的活计,围在她家。
张知鱼熟门熟路地进了自己的书房。
顾慈装医书的手一停,笑道:你上哪里去了?我就错开眼一会儿,你就不见了。
两个光棍在一旁冷哼。
张知鱼将自己从外头买的糕儿饼儿挨个分给他们,两个光棍脸上才好看些,二郎舔舔她手背。
张知鱼笑:乖乖你也有,等会儿给你吃大骨头。
二郎看看她甩着尾巴走了,不一会儿又叼来一根大骨头往她手上放。
张知鱼喜得抱住它喊:乖乖,你会叫姐姐了吗?
二郎躲在地上歪头看她。
几人遗憾一叹,张知鱼将骨头接过来,打算磨成珠子,又递给顾慈一个小帕子。
顾慈还当是糕儿,不想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条宝石做的小红鱼,好歹也是要考举人的人了,一下就意回过来。
只可惜他身无分文,要送小鱼东西还得先支出来,最后还是跟阿公赌咒发誓用一年将钱还过来,才掏了这老钱串子跟前的樱桃树,换得一根白玉簪。
两个光棍儿不解其意,看着顾慈耳朵有些红便有些作呕,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小话,道:张阿公真是狡兔三窟。
怪道她家樱桃树从不开花结果,奶奶的,搞了半天也是个空心的。
几人如今都大了,心里对私房钱都有些着急,便默默地替张阿公瞒住了这事儿,顾慈被小鱼搜了回荷包都忍住了没说出来。
张知鱼看他们贼头贼脑的样子,便竖了眉问赵聪: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还用收拾什么?带个人跟着你们不就成了?赵聪愣道。
他这回要去苏州参加武举,大周重文轻武,文举没有钱都参加不了,更何况前途不明的武将。
江南这样文人辈出的地方,县上只有稀稀拉拉小猫两三只参加,大家都想着随便怎么赵聪通过县试总归不成问题,别的地儿不敢说,南水县的武秀才还是很好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