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公还想添两筷子,顿时摔了碗,骂:谁留一粒米,这辈子也休想吃兰娘的菜!
于是一顿饭下来,众猢狲个个都扶着墙走,对两人的同情心荡然无存!
不过大家都是从小的交情,第二天张知鱼和顾慈又抱着药箱要去千家的时候,大家就放下了恩怨,又担心起两个人来。
要不别去了,他们万一把你抓起来杀人灭口怎么办?谁知道千启明有没有跟他爹说?秋水看着侄女儿的脸很担心。
成昭也出主意:你家那艘船不是可以出航吗,王牛改改,我们一起扬帆出海玩去得了,千家我已经打听过了,半个朝廷都姓千,我们人太少,实在干不过。
王牛摸出自己的一两银子,道:我还不能改船,大伙儿不如一起凑个份子,买艘大船,从姑苏一路走到福州,再从那头出海往外走,听说大周外又不少国家,我们要躲避追杀,可以一个国家只住一个月,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
张知鱼看着这两银子,没说话。
顾慈想起千启明的样子,思索片刻,道:我觉得千启明不会告诉千老爷,虽然很多年没有见了,但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
不然昨天就拦住他们不让走了,不过顾慈也不怕他们知道,他已经知道爹就给他最大的保命符是什么了,正巴不得天下都知道,才不怕千家人。
众人见这这两人脸上毫无惧色,忧心也散了一半,成昭素来刻薄,又有两个早死的父兄,心里对人性充满了怀疑,哼道:不行,叫千启明上家里来,万一他说了呢?
很快大家就知道千启明为什么不是个会告密的人了。
小游脸色雪白,砰砰砰地敲着顾家的门,很快墙上就多出一排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问: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大家都是打群架长大的,怎么打堡垒战,已经实践了无数回,这会儿正在家里布置机关,怕给人闯进来抹了脖子。
张知鱼在下头听到声音,也爬上去问:小游,千启明怎么了?
小游被她一问泪水就流了下来,跪在门口道:小张大夫救救我家少爷,他昨晚用刀刺心自尽了!
张知鱼吓了一跳,成昭在上头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小游不明白为什么顾家对千家敌意这么重,只是人命关天,千启明已经命悬一线,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痛哭出声,道:老爷已经拿了太子的名帖去请姑苏城里的大夫,大家都止不住血,老爷才叫我过来找你的!
谈话间,大家就见巷子里又走来几位提着药箱的大夫,张知鱼跳下墙,打开门道:我随你去。
张大郎从瓦上也极速地跟了过去,藏在树叶件,连张知鱼都没发现自己爹在后头。
千家大门大开,张知鱼看着从房里端出来的血水。便换了熏过药的衣裳走进去,顾慈也紧随其后。
大伙儿以为他是小张大夫的助手,也没阻拦。
千启明还在他的床上,被子上全是血,屋子里站了三个大夫,千术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头发都花白了,愧疚地看了眼顾慈,焦急地问大夫:侯太医,明儿还能不能活?
侯大夫摇头:比干剖心,他活了吗?老朽也只能尽力一试。
张知鱼一听这话就皱了眉,疾步走到千启明床前。
他胸口插着一把剪刀,胸口已经被打开了快一寸长的口子,两人隐隐都能看到里头血红色的心脏。
韩太医看着张知鱼就眼睛一亮,招手道:你就是小张大夫?
张知鱼点头,看着千启明的胸口问:怎么还不□□?这剪刀如果生了锈他怎么活得?
郑大夫两只手都按在千启明胸口上,满头大汗道:他的血止不住谁敢拔剪刀,而且千启明身体柔弱,剖心之痛已经让他浑身哆嗦,一拔剪刀她痛也要痛死了。
张知鱼抽出针看了看千启明紧闭的眼皮,道我有麻醉针可以完全止住他的痛觉,但是他失血太多,麻醉和止血必须要同时进行,我只有一双手能用,你们有没有办法给他止住血?
郑大夫眼睛一亮,忙说:韩太医可以,他有推拿止血术,可以不用针就封住穴位,但是此法甚痛,他一直不敢用。
张知鱼见这两个太医连口罩都没有戴,千启明还胸口大开,忙分了两个出去,又赶千老爷:人有邪气,你不曾沐浴更衣,邪气顺着他的胸口钻到心里,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千术看着几个大夫都脸色赞同,还戴了张知鱼弄来的古怪年罩,忍泪点点头,拖着虚胖的身体连跑带喘出了房门。
张知鱼附耳吩咐了顾慈两声,道:你悄悄拿过来,别让阿公知道了。
顾慈点点头,看了眼那床血红的被子,转身就出了房门,跟守在门口的千术打了个罩面。
千术抖着嘴唇,才一个晚上,这个精神抖擞的壮年人就已经垂垂老矣,他看着顾慈说:只要你们愿意救明儿,我做什么都甘愿。
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千术总算知道了什么叫锥心之痛,原来当年顾玄玉就是这么痛?
顾玄玉念书是第一,半途学了医,也能治常人不能治,这是何等的奇才。
从前在外吃酒,千术与他同桌,顾玄玉总爱讲奇闻轶事给大伙儿听。
他说过人心有一个地方刺进去可以不死,千术后来看到那页纸才动了心。
后来顾玄玉果真没有死,取了血很快就站起来走了,他就开始贪心起来,一次可以,第二次是不是也可以?
千启明吃着药和血,身体逐渐好转过来,千术觉得找对了办法,一直到顾玄玉一病不起,他才怕起来,但一切都晚了。
顾慈冷声问:当年你就是这么逼我爹的,是不是?
千术沉默下来,说:以前我捏着你的命,今天你捏着我儿子的命,天道轮回,非人力能为。你要我的心也可以,只要你们能救明儿。
你觉得我们会做的事,我们永远不会做。顾慈长叹一声,笑道:我们跟你不一样,我爹不在乎名声,我也不会用儿子的命来换爹的命。
说完便阔步离开了千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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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鸣冤鼓
张知鱼跟韩太医对了下穴位, 调整好下针推穴的顺序,确认没有冲突才摸出银针。
麻醉针法格外复杂,张知鱼用它的时候也不多, 所以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做得好,而且她只跟师父一起配合过,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
韩太医看着她下针的位置,就跟和她一起相处积年似的, 往往张知鱼针尖刚到皮表, 他的手就按了下来。
张知鱼忍不住叹: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太医,眼力手里都是一流。
如此张知鱼也就放开了胆子不去看韩太医的穴位,只手下飞针不停,韩太医眉头一松, 赞道:这才有个名满江南的样子。
郑大夫和侯大夫一人把着千启明的脉,一人用帕子给他清理身下的污渍。
渐渐的他们就看到, 刚刚还在抽搐的千启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等张知鱼停了最后一针, 给千启明擦身的侯大夫看着破了洞的胸口,惊讶地道:果真不流血了!
这样的伤口,姑苏城里的大夫看了都得摇头,这两个人只用了两刻钟工夫就解决止住了血封住了痛觉。
侯大夫和郑大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力看到了庆幸今天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
几个大夫又轮番检查了一遍千启明的胸口,确认真的没有流血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闪着寒光的剪刀,是不是真的不痛, 大家都不敢保证。
韩太医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来。
郑大夫:怎么判断?打醒了问他刚刚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