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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亲自给母亲奉了茶,继续道,“太后娘娘曾经在晋州认了个小丫头做义女,现下也是住在珹王府,您别听风就是雨。”
临平夫人吃了一惊,抓住女儿的手道:“慎刑司?那……那为娘还派人去珹王府外头打探过,结果什么都没打探到,这……没事吧?”
“打探?!”皇后微微提高声音,片刻后镇定下来,安抚自家母亲,“没事,咱们又没做什么,您别再派人去了,下回要做什么,进宫跟女儿商量着来。”
“好。”临平夫人知道自己差点坏事,连忙应了。
过了半晌,她又道:“我儿让为娘递牌子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皇后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眼看着再过一年又要选秀了,女儿估摸陛下的意思,这回不会大动干戈,应该只会礼聘些官家女,阿娘您回去跟爹商量商量,让族中再送位女儿进来。”
“送人?”临平夫人有些迟疑,直白道,“身子还没动静?要不,再换个方子试试?”
皇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阿娘,二皇子未改玉牒,只能算半个嫡子,可他偏偏还是昌平侯府的血脉,陛下……”
她压低声音继续道:“陛下不会愿意让赵家做两任皇帝的母族的。”
临平夫人脸色凝重起来,低声道:“好,为娘归家后就同你爹说。”
“最好是选个旁支,家世不高的。”皇后嘱咐道。
“为娘明白。”临平夫人郑重点头,又叙话片刻,便起身告辞。
临平夫人刚离开没多久,安景就捧着明黄的诏书到了凤仪宫,先对皇后一礼,才将诏书恭恭敬敬递给皇后,道:“皇后娘娘,陛下请您用印。”
事涉女子恩封,必然是要加盖凤印的。
皇后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见果然册封宋氏女为归仁县主,不封食邑,只领禄米,只是后面的安排……
送去秀容县?
皇后不动声色道:“归仁县主年纪尚幼,送去秀容县,是不是少了些照顾的人?”
安景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笑容,恭敬道:“皇后娘娘,咱家也不懂陛下的意思。”
皇后知道这便是没得商量了,点点头对春燕道:“去请凤印来。”
建昭二年九月初四,新封的归仁县主乘坐着两匹马拉的车轿,由一小队侍卫护送着,自上京广安门出城,一路往晋州秀容县而去。
小杏坐在马车窗边,掀开帘子往外看了许久,才回身对宋苒道:“姑娘,不,县主,咱们去了秀容,陛下还会赐下宅子吗?”
“宅子?”宋苒闭着眼睛倚靠在车轿角落,低声道,“当然,毕竟,我是被陛下送去秀容为太后娘娘祈福守孝的。”
“那……”小杏重新掀开车帘看了来路一眼,有些不舍道,“咱们还会回来吗?”
宋苒在马车角落的阴影中睁开眼睛,轻轻道:“我既然封了县主,按理,这位名义上的皇兄就得管管我未来的婚事,到时候……”
她说着说着,几乎是呢喃自语起来。
小杏目光微动,掩过眸中的艳羡,放下车帘,没有说话。
第105章 华阳
杨荣恩带回来的人实在不能算少,按皇帝吩咐都清理完毕,罗运来带着手底下的人回了慎刑司。
他在自家屋子里由小太监伺候着捶背捏肩过后,才到两仪殿寻到安景,问道:“陛下现在可还方便吗?”
安景微微摇头,指了指前朝中书省朝房的方向,轻声道:“今日轮值的中书舍人拒绝起草诏书,将陛下的词头封还了,陛下正召见呢。”
罗运来吃了一惊,凑近问道:“这是哪位大人?”
“梁钦年梁大人。”安景嘴唇微动,低低道。
梁大人年已不惑,原也是一甲出身,规规矩矩从翰林院出来做了中书舍人,走的是最正统不过的清流路子,为人一向古板耿介。
罗运来摇了摇脑袋,显然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梁大人,也没问为什么,说起正事来:“请安公公回禀陛下一二,珹王府那边已经处理了,只是前些日子,临平侯府的人倒是想要进来探消息。”
“临平侯府?”安景表情未变,笑眯眯点一点头,答应道,“咱家知道了,罗公公辛苦。”
待罗运来靛蓝色衣袍消失在拐角,安景轻手轻脚行到两仪殿正殿外,还没走近就听见重重一声瓷杯碎裂的声响,伴随着皇帝陛下极力压制着怒气的声音——
“既然梁爱卿认为此事不可为,想必是有更好的提议了?”
安景屏气凝神,又悄悄走近一步,小心翼翼往里面一瞥,正见到立在缂丝屏风外的师父盛安冲他努嘴,意思是快滚。
安景忙不迭地滚了,滚之前尚还听到梁钦年凛然正气的辩解声:“陛下,顾编修确实才华横溢,但恩科一甲入翰林院不足一年,且状元李怀民尚在编撰的位子上,如何能破格提拔顾编修呢?”
陛下脾气真好啊!
安景一边滚一边想到。
直到近申时,快要传晚膳的时候,安景才瞅了个机会悄悄同自家师父提了提罗运来说的事。
盛安点了点头,对安景道:“你见着宫掖司的全顺跟他说,陛下今日去瑶华宫探望昭贵妃娘娘,不必过来了。”
安景急忙应是,回到耳房一看,果然全顺又捧着他的托盘在屋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安景回来,全顺赔笑道:“安公公,陛下现在……”
话还没说完,安景就打断道:“你回去吧,陛下今日去瑶华宫。”
“欸!好嘞!”全顺听了如蒙大赦,根本不管皇帝陛下翻不翻牌子,笑着对安景道,“那咱家就回去了,下次再请安公公吃酒啊!”
显然,对全顺来说,不用去面对心情不佳的皇帝,也是极好的。
底下人如何去想,皇帝陛下并不在乎,他坐着御辇到了瑶华宫,正见姜蕙挺着肚子要迈出门槛朝他见礼,连忙上去扶了,责备道:“蕙儿就在屋里待着就好。”
姜蕙浅浅一笑,轻声道:”陛下今日怎么过来了?”
萧晟将姜蕙扶到软椅上坐了,这才抱怨道:“梁钦年那个古板的,朕看还是把他远远调走眼不见心不烦!”
“陛下又在说气话了。”姜蕙轻笑一声,并不接话茬,亲自为萧晟奉上茶水。
萧晟接过来喝了一口,对姜蕙道:“蕙儿用过晚膳没有?”
“还未曾。”姜蕙道,“今日小厨房做了热锅子,陛下也一起尝尝?”
现下才九月上旬,吃热锅子似乎为时尚早,不过姜蕙今日突然想要吃这个,小厨房自然如她所愿。
“热锅子?”萧晟微一挑眉,笑道,“好啊,朕倒是许久没尝了。”
一时两人在暖阁对坐了,萧晟又吩咐盛安把年儿抱过来放到旁边的小椅子上一起吃。
锅子下面用红罗炭煨着火,虽然红罗炭最是不易爆出火星子,未免伤到年儿,还是将宫掖司为他特制的小椅子挪得远远的。
年儿看得见摸不着,自己手中拿着银勺戳弄碗里挑完鱼刺的鱼肉丸子,嘴里叫道:“爹爹,坏!”
萧晟不为所动,一边用长长的竹筷夹起小块兔肉放到姜蕙碗里,一边道:“年儿再长高一些就能和爹爹阿娘一起吃了。”
年儿已快两岁,显然听懂了这一句,扭过头去望着姜蕙。
姜蕙冲他点点头,细语道:“爹爹说的没错,年儿多吃些就能长高了。”
“年儿多吃。”他停止了戳弄鱼肉丸子的动作,整只手横着抓住银勺柄,终于将鱼肉送进了嘴里。
姜蕙不由一笑,可是这一笑,却牵扯到浑圆的肚腹,突然腹痛起来。
她捂着肚子,脸色瞬间苍白,吓得萧晟连忙过去扶住她,急道:“蕙儿?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算算日子,确实差不多就在这段时日。
姜蕙点点头,喘了一口气,对萧晟道:“陛下,年儿,把年儿抱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