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了。
白雾蒙蒙,稀薄的金色占领了海岸线,半轮圆影卡在天与地的交界不上不下,像个局外人,冷冷看着;又像是接到了旨意的臣属,等待着什么。
它恪尽职守,地上、海里、空中,它无所谓它名下所谓领地是否有变故出现。
人们将各种美好的品质和别有所指的意向,强加于它的身,却从未问过它本身的想法。
这或许不重要,在多大多数人眼中,它不过是个死物,一个不断向外播撒自己力量的蠢货;这或许极为重要,且就是因为它在世界中占比太大,才会被人忽视,不自觉放在被轻视的天平另一端,往往不珍惜的当作消耗品挥霍掉。
这是可悲的,但无可避免。
太阳存在的时间超越了文明,世界上那些可以称之伟大的,在日渐苍老的恒星面前,也只配沦为更迭极快的注脚。
它见证了太多王朝的更替,聆听了无数君主的许诺与豪言,就连英雄,数十年、百年、千年才出一人的英雄,它也见过太多,甚至称得上麻木了。
沉默是它的风格,站在太阳下,沐浴着它的光辉,因它而更显神圣伟大的奥尔索诺·特伦索斯特明白:不论自己今日说了什么,也无法触动太阳那颗已然冷寂的心。
祂认定没可能,否则支配了黑色城市顶端上空的,庞大冰冷的黑色球体,不会如此沉默。
“老师。”
奥尔索诺接近了守卫着王座的银白色的天使。
祂的目光在华丽对称的羽翼上停留,只是片刻,祂便看到了更多。
繁复的神秘学符合和它们层递的载体一般,密密麻麻几乎是承载了整个世界的智慧,鲜有人知的晦涩文字彼此交错,句子和句子之间相互从对方的中心穿过,看似破坏了彼此的美感,可奥尔索诺清楚:那其实是对命运的另一种诠释。
命运不是一本书。
不可被阅读,不可被窥探,发生过的、未发生的,前面的还是后面的,掌握了再多力量,有再大的能耐,凡人乃至所谓高贵的神话生物,永远只能看到当下那可怜的一角。
被窥探的命运不是命运,真正的长河永远独立于世。或许有人说,非凡者中永远不缺乏天资卓绝的预言大师,不缺道行高深的占卜家……提出这种论调的人是无知,觉得此般论调值得信任的,更是痴傻的可悲。
命运是变化的,若有人能凭区区占卜、区区预言,得到藏匿在永恒万变最深处的绝对真理,那他一定不是凡人,甚至不是神话生物和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