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倏忽一晃,秋倚空颤巍巍的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晕晕然的黎明光景。
天蒙蒙亮,秋倚空躺在碎玉阁的床上,身上拥着两层厚被子。他偏头查看周围,烛火已经烧尽了,床头没有徐眠,李询拿个小圆凳坐在他手边,撑着下巴正迷糊着。
他的头缓缓往下倒,被秋倚空伸手托住。李询跟着惊醒,猛地晃一晃脑袋过来看他,十分惊喜道:“烬棠,你醒啦?”
说着他站起来去外面叫人,没一会儿端着点吃的进来,是些寻常的白粥糕点,没有秋倚空爱吃的鲜花饼梨花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秋倚空哑着嗓子问。
“现在刚寅时,你睡了整整一天两夜。”李询絮絮叨叨的道,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徐掌门正在主持战后门派重建的诸多事宜,皇家和仙盟解决问题后也各自回去了,我这几天留下来照顾你,等过两天你好了,我就和殿下回去了。”
秋倚空怔怔地听着。
“这次还真是有惊无险,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朝廷又省了一大笔抚恤金。烬棠你是想跟着我们回皇城,还是想留在这?你应该会留下来的吧……”
“我与王爷的交易已结束,不必再回皇城了。”秋倚空回答,默然垂下了眼睛。
李询没说话,望着他的眼神中带了点伤心。
“那我以后常来归鸿山派看你吧,反正归鸿山派欢迎我。”他说,搅了搅手里的粥舀了一勺递到秋倚空嘴边,“你现在身上没劲儿,我喂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倚空没吃,他莫名开始婉拒道:“随迁,你对我太好了。”
“我生病的时候,也是你在照顾我啊。”李询笑道,“这有什么的。”
“你知道,最开始我跟你交际是心存利用,我需要一个能制衡烨王殿下,让他愿意坐下来和我谈条件的筹码。你会被他强迫,背后原因是我卖了你。”秋倚空道,“你是至情至性之人,想明白以后不该恨我么。”
“你也说了那是最开始。小爷我宽宏大度,不爱总想那些事,也不爱和口是心非的人计较,算来算去的多麻烦啊。”李询潇洒一挥手道,“再说了,不管是目的还是真心,你秋烬棠救过我李随迁的命,救命之恩在上,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秋倚空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终是低下了头,将那勺粥默默的吃了。
正沉默间,忽听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弟子的慌忙见礼声。徐醒兜着一头风雪和寒气踏入碎玉阁,两三步闯到床头前,弯腰去摸秋倚空的脉,关切的询问道:
“怎么样,好点吧?”
那寒气冻的秋倚空身上发冷,要是徐眠在这,肯定二话不说将人轰出去,让徐醒把身上烤暖和了再进来。
徐眠……
秋倚空问徐醒:“他呢?”
徐醒一愣,紧接着默默别过了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还有复生的可能么?”秋倚空又问。
“弟弟……”徐醒迟疑道,“几位长老想勉力一试,可他部分魂魄与肉身融入护山大阵,献祭山神后再找寻不到,剩下的魂魄也已碎裂……”
“所以,无法再聚集起来了,是么?”
徐醒不答,眼眶微微有些红,像是之前哭过。
“三魂七魄不全,便无法入天脉轮回;”秋倚空慢慢道,“入不了地府,此生功德便无法结算;喝不了孟婆汤,便忘不了生前苦痛;过不了奈何桥,就投不了胎。”
说罢秋倚空嗤声一笑,“师兄要永远活在炼狱里面了,这比十八层地狱还不如。”
是啊,生前被分裂魂魄,散去修为扒皮抽筋,死后心魔缠身,尸身不安肉灵散碎,可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灵魂碎片只能携带部分记忆,徐眠以后日日都要活在这散碎记忆的阴影下。说不准以后滋生出什么魔气来,哪个修仙门派还要带人灭了他。
徐醒只觉得眼前心灰意冷的秋倚空看上去,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惧意。他迟疑道:“弟弟在掌门印里留了讯息,为我说明了前因后果,他托我照看你,莫要做什么傻事。”
“张连生那个畜牲呢?”秋倚空蓦然问道。
徐醒皱眉,“他已被我除去归鸿山派长老的名集,现下正准备交给仙盟处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仙盟只需要帮我师兄恢复被他搞臭的名声就够了,把他的人交给我处理。”秋倚空冷冷道,“你们这帮叽叽歪歪的正人君子只会将他关起来看着,我可不愿意看着他过得这么舒服。”
说罢他便要从床上起来,徐醒连忙扶住他,着急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自然是让他将欠我师兄的一一还回来。”秋倚空掀开门帘,于风雪倒灌的门前回过头,面色苍白的立在那,仿佛花蒂落尽的干枯树枝。
他问徐醒:“大师兄,我去当恶人,你要阻我么?”
“我……”
唯一能阻我的人已经死了。秋倚空想,猛地跨出门挥袖而去,留下冷硬的一句夹在风雪里:“我自不会让你难做,你也不必满脸为难。”
秋倚空有时候会恨这些信奉山神之人的心怀宽仁,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能冷静包容,就仿佛他生出的那些歇斯底里的情绪是十足的异类一样。
徐眠到魂魄消散都能面不改色的叫那个畜牲师尊,徐醒死了父亲弟弟也只是公事公办的将人关起来。他们好像天生缺少了一种名为报复的血液,这简直是从另一种意义上的冷血和残忍。
归鸿山派的弟子们都换了孝服,自发的为他们逝去的前掌门和小师兄举行哀悼仪式。超度的灵纸符篆撒了满天,翻飞着夹杂在空前的暴雪里,最后通通随着那些不可追及的往事都掩埋在雪地里。
秋倚空站在檐下,看着窗户上泛白翘边的喜鹊窗花,恍惚想起今天好像是除夕。他转身去和打杂的小弟子要了些祭祀的香烛贡品,单手端着一路来到归鸿山派的地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倚空的一身黑衣实在太过醒目,大家都知道他是谁来地牢要做什么,所以没有一个弟子阻拦他。
张连生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徐眠那一剑震碎了他周身的骨头,导致他再也没办法从地上起来了。可是这怎么能够呢,相较于他师兄受的苦来说,这也太九牛一毛了。
秋倚空在天光投射的干净地方将贡品香烛摆上,微小的火苗飘忽的燃烧着,在静风的环境下逐渐趋于稳定。
秋倚空将张连生从地上反过来,默念法咒治疗他的伤势,保证他一时半会儿性命无虞。
紧接着他又施术将张连生的魂魄钉在身体里,保证他绝无任何弃身而去的可能。秋倚空点了他周身大穴,定住他的身形,独独留下哑穴不碰,保留他说话的权利。
张连生歪在墙上重咳两声,先是转过眼珠,然后再吊起眼皮去斜眼看他,冷声哼笑道:“成王败寇,你们居然不杀我。”
秋倚空回敬他:“我不仅不会杀你,接下来我还会让你好好的活着。”
张连生闭闭眼:“那便是想让我不好过了。”
“是啊……”秋倚空轻声道,“我今天可是来和你算账的,张前辈。”
秋倚空小心的将张连生脸上,属于徐眠的那张残破面皮揭下来,接着手中翻出匕首,去剖张连生体内属于徐眠的灵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连生立刻大叫起来,秋倚空住手不悦道:“应该先挖掉喉咙吧,你这等人渣不配用我师兄的声音。”
说罢一剑刺入张连生的咽喉,用力搅动一下。张连生立刻说不出话了,只能发出呵呵的气音。秋倚空手起刀落,只小心翼翼的保证徐眠的灵脉不受损,对他的身体组织却是怎么折磨怎么切割。
张连生被秋倚空用术法吊着命,一时半会儿根本死不了,只能生生挨着这千刀万剐。没有麻药,每一刀的痛楚都清晰的留在它的肉体上。刀刃划开皮肉的瞬间无知无觉,但紧随而来的就是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涎水顺着他闭不上的嘴角流下,张连生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两眼翻白状似癫痫发作。秋倚空毫不怜惜,心中只有报复的快意。
秋倚空匕首支在地上,讥笑着俯身逼近张连生,宛如从阿鼻地狱中爬出的勾魂恶鬼:“是不是很痛?痛才对,我师兄被你挖取灵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痛。”
张连生只是一味喘着粗气,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听到。秋倚空也不管他是否听到了,因为恶人是不会愧疚的,真的能被唤醒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奸大恶之事。
“二十二岁。”
秋倚空不依不饶,只是一味泄愤,紧锁眉头对张连生呵诉道:“我师兄今年才二十二岁,本是无限风光的年纪,怎就生了满头华发,落得一身沉疴旧疾——”
秋倚空一刀插进张连生的肩头,匕首对穿直直扎进下面的地面里:“你杀他那年他刚十七岁,刚入了元婴境,夺得仙盟大会的魁首……他是你一手带大的亲徒弟,你怎么就狠得下心,直接要了他的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鲜血溅了秋倚空半张脸,他冷然的笑笑,忽然觉得这样做并没有什么意思:“算了,我同你有什么可说的。”
接下来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折磨。
徐眠已死,张连生不会愧疚,秋倚空纵然再如何报复他,也不会再生出一丝一毫的快意。
他只留下张连生的一条命,剥皮抽筋不算,又将对方身体上所有切掉能活的组织,一寸寸的在张连生身上剁烂搅碎,再逼迫张连生全部吃下去。
鲜血淌了满地,张连生如一条废弃的破抹布被随意的丢到地上,全身血肉模糊,看不出半点人样。秋倚空起身时想起些什么,低头回看地上的张连生残忍道:
“对了,我忽然记起点不开心的事,想来是不能让你安生了。”
说罢随手丢下几只并无神志的灵力木偶,收好从张连生身上取下来的徐眠的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血红色的蜡烛燃烧到尽头,在满地蜡油中“嗤”的一声熄灭。灵力木偶拖着并不灵活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起围向张连生,分别占据了他的口腔和下面。
灵力木偶有微弱的治疗作用,但粗暴的撕扯和并不舒适的轮奸,对于张连生来说才是更为可恨的羞辱,更加可怕的折磨。
这是真正的噩梦,张连生的魂魄被钉死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要永远的活在这种被千刀万剐的阴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才是秋倚空对他最狠毒的报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倚空顶着大雪上山,在未化形时自己生长的那个树坑里,将徐眠仅剩的皮肉和灵脉埋了,立了一个微小简单的衣冠冢。
秋倚空淋了一天的雪,根基本来就有损耗,再加上之前劳心伤神,回去之后立刻病倒了。
他这次病的凶猛,比五年前刚从陵川里捞上来那次还要厉害。但这次他病的很安静,与上次相比并无太多求生之意。
床头化春风化作的梨枝插在水瓶里,要开不开要谢不谢的耷拉着,秋倚空不进食水也不用药石,只一味躺在床上等死。
负责照顾他的李询很难过,强忍着分离的不舍,轻声询问他说:“你要去找那个人了吗?”
秋倚空现在昏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闻言苍白无力的笑笑:“嗯,所以我就不回京述职了,此案的卷宗还劳烦你整理。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个,所以你直接把那些都呈给王爷,让他替我头疼吧。”
李询听后差点破涕为笑:“你们两个真的,怎么老是这么爱给对方找不痛快。”
“大概……我们两个是真的相互看不顺眼,但又真的不得不捏着鼻子相互利用吧。”
“好吧……”
“随迁。”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年,谢谢你陪着我。”
秋倚空忽然道,轻轻的握住李询的手,“我很高兴有你做我的至交好友……你要一直好好的,不要和我一样两叶掩目,落得如此境地后再追悔莫及。”
李询这几天因为秋倚空的事,一直在和烨王冷战,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刚刚还在给他找不痛快,这么快就开始替他说好话了?”
秋倚空闭上眼睛:“并不是。随迁,你太好了,我看你和王爷在一起,和看鲜花插在牛粪上并无任何区别。虽然我厌恶牛粪的荤腥臭味,但牛粪却是鲜花的沃土。为了让鲜花开的好,我也只能强忍着了。”
李询叹口气,握着秋倚空的手塞回被子里,自行在床沿上坐了,仰着头望着房梁木略有迷茫的道:“总觉得受人所托,却未忠人之事。”
“随迁,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你。”
……
秋倚空这病的严重,很快出现天人五衰之相。期间徐醒来过几次,见他这样不免着急,质问李询道:“斯人已逝,可活着的人总还是要过下去的。他看不开,你怎么也不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