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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听话的结果,便是崔简心情大好,亲自给她盛了一碗胡辣汤。
这真是受宠若惊了……
她赧然地接过,一口一口喝着,像是在喝白水,心里的五味甚至将胡椒的味道一并盖过去了。
老驿丞远远看着,愈发觉得自己猜的不错。他这双眼睛,真是愈发不好使了。
年底大约可以致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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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风驿出发,又走了几天。
为了从云州绕道景州,崔简选了一条山路,既是山路,免不了颠簸。
他倒是不怕旅途辛劳,早年去岭南游学,深山老林什麽蛇虫鼠蚁没有见过,他早就麻木了。
只可怜了小西施,一路上颠得七荤八素,中途停下来呕了几回,最后干脆什麽也不吃了,吐得只剩下胆汁。
看她这样,崔简都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决定,何必将她带出来受这份罪呢?
是日,太阳即将落山,车队淹蹇于深山小径,他们离最近的馆驿还有十几里山路,天黑之前是肯定到不了。
崔简盯着地图思索了一会,乍然擡眸,瞧见小西施捂着胸口,苍白发紧的小脸,目光凛然一变,掀帘对车外的夏侯忠道:“停车休整。”
一声令下,车队暂时停了下来。
马车将将停稳,温婉就扶着窗框,动作轻缓地下了马车,生怕起身幅度过大,将满腹恶心当场吐了出来。
脚一落地,她径直沖到山路旁的杂草丛,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这两日她几乎什麽也没吃,连水都不敢喝,所以也只是干呕,可越是什麽都吐不出来,越是难受得胃里翻江倒海。
崔简从夏侯手里拿过水壶,缓缓朝树下娇小的背影走了过去。
温婉正吐得难受,忽然背上被人轻抚了两下,她诧然起身,崔简已至身侧,面前瞬间多了一个拧开塞子的羊皮水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婉竟从此刻崔简的眼中,看到了依稀的一点怜惜和关切。
她红着脸接过水袋,低下头声如细蚊地道:“多谢世子。”
看来他这个人,也不是一点温情也无,温婉如是想着,心里还安慰一些,就着水袋饮了两口水。
脸上血色终于回返了些许。
崔简盯着她複杂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打趣的口吻道:“谢就不必了,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夫人?”
前几日的笑话,他拿到今天再提一次,多少有点不太合时宜。
温婉对那日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可他却生怕她忘了一样,一遍不够,还要说第二遍来提醒她。
是怕她産生什麽非分之想?
她怎麽敢?
温婉将水袋塞上,转身递还给崔简,平静的表情里涌动着滚滚逆流,良久,她鼓起勇气开口,“世子……”
“怎麽了?”
崔简眉头一拧,觉得她接下来不会说什麽好话。
“将来你娶妻以后,可不可以放我离开?”
山林寂静,偶有虫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一下子沉寂到了冰点。
崔简“哦”了一声,垂下複杂深晦的眸子,若有所思道:“离开……你想去哪?”
跟在崔简身边久了,他眼神中凝结的危险,温婉不会察觉不到,她强压下心头的畏惧,低下密密纤纤的浓睫,语气温软而讨好,“只要世子不把我转送给他人,去哪都好。”
闻言,崔简眉心一跳。
转送他人?亏她想得出来,他是这种人?
郁气半晌难消……好在他的涵养,不允许他将这满腔恼怒表现在脸上,更不容许他对女人发脾气。
“好,不过……”
崔简看似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却不等温婉擡眸,又特意强调道:“不过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得让我感觉到你的诚意。”
“什麽诚意?”温婉狐疑地问。
崔简擡起手,捏了捏温婉泛红的耳垂,之后,似无意的,指尖扫过微晃的翡翠耳坠,那轻轻摇动的满绿激起他心里一圈蕩漾的涟漪。
须臾,他俯下身,贴在她耳边用捉弄的语气道:“比如说……对我殷勤点。”
温婉已不是人事不通的那时候,自然清楚他的这个“殷勤”是什麽意思。
她咬了咬没什麽顔色的下唇,讪讪然点了下头。
殷勤……应该也不是很难做到的吧。
“这就答应了?”崔简轻嗤,“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言下之意,一般的殷勤小意入不了他的眼,还得使尽浑身解数讨他欢心才行。
要说之前是要求,那这会就是故意了。
温婉深吸了一口气,仍是乖顺万分地点头,倒显得崔简的要求,似乎有点过分……
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崔简烦躁地靠在了树上,扶了扶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