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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后方的崔简,等他颔首,便端然坐好,放下了轿辇上的彩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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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简刚跟上送神的队伍,便遇上了冷白阳。
“兄台这是打算一路跟着吗?”
冷白阳从回廊后走了出来,一身月白织金的襕衫,手持黑金牡丹折扇,矜贵自持。
崔简微微侧过身子,含眸朝他看了一眼,淡淡道:“有何不可吗?”
冷白阳展开折扇笑了笑,“兄台有所不知,这赐福要绕百亩花田一周,途径十几个村落,恐怕到傍晚才能回来,你又何必跟着奔波呢?”
“要是担心尊夫人的安全,也大可不必,这一路都有官兵护送,不会出事的,只管放心好了。我对兄台一见如故,咱们不如先找个地方喝一杯,顺便等神驾回来,如何?”
崔简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初来景州,我也想见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花神赐福这样的盛况,错过岂不可惜?再说了,我和夫人鹣鲽情深,她要是看不见我,恐怕会不安心。”
“鹣鲽情深”四个字,被崔简咬得字字有声,若是搁在以前,他断然不敢想象自己能说出如此酸掉牙的话来。
当然,为了摆脱一张狗皮膏药,必要的话术也是情有可原。
冷白阳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但很快便笑了出来,“兄台和尊夫人伉俪情深,实在令人羡慕。也罢,那在下就不强留了。”
崔简借坡下驴,拱手施礼道:“告辞。”
说完,他快步离开神庙。
冷白阳的眼神在崔简背影消失的一瞬陡然变冷,旋即,又阴冷地笑了笑。
此时的神庙外,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毫不为过。
每年,景州的百姓都会来看个热闹,最主要的,当然是一睹民选花神的花容月貌。
温婉乘着轿辇刚出神庙大门,便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她心跳一滞,如坐针毡,强行让自己淡定下来。
有些人为了赶上花神出庙门,早饭都没在家吃,路上买了两个饼子就过来了。
刚刚花神出来那一下,竟忘了嘴里还叼着半块饼子,也跟着惊呼一声。
饼子掉在地上,很快被错乱的蹄子的踩了个稀巴烂。
沈随云揉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没看花眼后,微微后仰,转头问他娘:“那不是温姑娘吗?”
沈母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出来了,是她没错。有我当年的风範。”
前半句沈随云听着还没什麽反应,直到后半句,他不由皱起了眉,“娘,你……你怎麽比我还不要脸?”
沈母啐了他一口,“有你这麽说你娘的吗?想当年,我只是没跟你说过而已,二十几年前的花神祭,娘也做过花神,场面就跟今天差不多吧。”
沈母说着,捋了捋耳后的头发,很是得意。
沈随云满脸震惊:“不会吧。还有这事?”
“当然了,就是那次被你那个死鬼爹给看上了,死缠烂打的,不然我怎麽会嫁给他?”
“……”
第75章 姐妹初相遇
提起父亲,沈随云一时无话。
记忆里,父亲是一个沉默但智慧的人。
他醉心于自己的奇思妙想,时常一个人闷在书房里,精心描绘那些外人压根看不懂的图纸。
有时候想到新的点子,他整宿整宿地不会也要将之付诸实际,最后拿着成品问沈随云:“风儿,这是爹的新发明,怎麽样?”
然后这些新的发明,往往都成了他的玩具。其中有一只会飞的木鸟,后来坏了,但除了他爹,还没人会修。
高兴了,他会喝上两杯,然后接着在一堆淩乱稿纸里埋头苦思。
有一年梅雨季节,父亲在家待了三个月未曾出门,整日整夜地泡在图纸中,几乎废寝忘食。
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父亲忽然抱着图纸离家,此后便再没回来。
母亲起初还会难过到食不下咽,四处去打听父亲的下落,后来也慢慢放下了。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麽不回家?所以在娘的心里,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死在何处,还未可知。
只是每年的清明冬至,他偶尔会发现娘在东边的厢房里,摆一桌祭奠他的贡品。
沈随云无声叹了一口气,从热闹的人群里退出身来。
“你干什麽去?”沈母叫了他一声。
“上山采药去了,您自己一个人玩吧,记得早点回家。”
沈随云丢下一句话,便淹没在了涌动的人群中。
……
随着花神轿辇离去,大家也随波逐流跟在神驾之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这个花神,其实也很好当。只需要她端坐不动就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