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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渐渐驶离花神庙,在星河倒垂时分停在了刺史府的大门前。
崔简像模像样地扶着谢蘅下了马车,还不忘提醒她道:“阿姐步子迈小一点,别露馅了。”
谢蘅瞪了他一眼,很不情愿地改变了自己一贯行走的步态,模仿起今日见过的那个姑娘。
冷白阳从门后迎了出来,先看了看崔简身边的谢蘅,而后才对崔简客套地招呼了两句。
谢蘅低着头,视线自然而然垂到脚尖,这样的一个姿态恰如其分,与温婉已有九成九的相似,所以冷白阳这掠过的一眼,并未看出一点不同。
刺史府的宴席设在水榭之上,三面环水,由拱桥连接到岸边,湖中新荷已长出不少,圆叶稀稀拉拉地铺在水面上,间或露出一点脆嫩的尖角。
二人跟着走过拱桥,缓步走向水榭。
今日到场的除了冷家兄妹,其余几人,冷白阳都一一向崔简介绍,除了景州长史,司马,还有几个参军,都是景州官员,可唯独缺了最重要的一个:景州刺史,冷白阳之父冷均意。
崔简微微笑过,与谢蘅交换了眼神,盯着面前的酒杯没动。
例行谈笑过后,冷白阳给崔简敬酒道:“崔兄,一直也没问过崔兄,是来景州做什麽生意的?”
崔简默了半晌,这才举起酒杯道:“我的这点生意不足为道,不比冷家所图之大。”
座中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大家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各自低着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这几乎已是明示,冷白阳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低低地笑了笑,擡眸森然道:“崔大人!你还真是快人快语,看来景州发生的事,你都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崔简放下酒杯,与冷白阳相视一笑,“一知半解吧,但绝对比三年前的李成大人,知道的多。”
“……”
冷白阳的目光渐冷,静夜中的水榭埋伏着汹涌的杀机。
崔简接着道:“你摆下这桌酒宴,不就是为了找我来摊牌的吗?只是我好奇的是,这冷府如今究竟是谁做主,你这白身之人,似乎没资格跟本钦差说话吧?令尊大人,何时现身呢?”
第82章 平景州其七
此时,坐在一旁的长史邱倍道:“刺史大人有疾,故而景州的事务暂时由公子代劳。”
谢蘅不由瞟了说话的这位长史一眼。
景州刺史有疾,州中事务原当由长史暂领,更何况景州的其他官员又没死,怎麽着也轮不着刺史的公子吧,他又不是土皇帝……这说话的技巧,有点话里有话的意思。
看来,这位长史是在给他们暗示什麽。
一身鹅黄襦裙的丫鬟上来斟酒,谢蘅似不经意间将酒杯碰倒,紫红色的葡萄酒洒到裙子上,使得她惊慌失措地起身后退了两步。
小丫鬟还未开口道歉,崔简也没发话,冷白阳已经怒不可遏道:“斟酒也斟不好,养你们干什麽吃的,还不带温姑娘下去换一身衣裳!”
丫鬟愣了愣。
此前公子是交代过,让她将酒水洒在这位姑娘身上,然后带她去西边厢房……可她都还没动手,酒杯怎麽自己先倒了?
算了,也省了她一桩事。她连声应是,起身恭敬对谢蘅道:“姑娘请随我来。”
谢蘅怕露出马脚,只装作安稳沉静,并未出声,跟着丫鬟离开了水榭。
冷秋月给冷白阳使了一个眼色,随后端着酒杯走到了崔简跟前,两弯月眸笑得格外灿然,语腻声甜道:“秋月一直十分仰慕崔大人的赫赫威名,只恨不能一见。现如今您既来了景州,便是你我的缘分,还请饮下此杯,与兄长化干戈为玉帛才好。”
崔简玩味道:“意思是我若喝了这杯酒,便是答应与你们同流合污了?”
冷秋月道:“崔大人哪里的话,怎麽叫同流合污呢?应该是共襄大举才对。”
说着,她朝崔简眨了眨眼,又往冷白阳的方向瞥了一眼。想让崔简掂量着说话,毕竟,他若是不答应,哥哥可就要杀了他了。
冷秋月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崔简压根不想搭理她,只是问冷白阳:“刺杀谢蘅的事,也是你们安排的?”
“当然,谢家军的确所向披靡,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谢蘅就是有三头六臂,到了景州的地盘,也休想活着出去。”
冷白阳志得意满地笑了笑,对眼前这个瓮中之鼈也没有什麽想要隐瞒的了。
杀谢蘅是元安的意思,为的是引崔简到此,使老皇帝身边少一得得力干将。而他也正有将谢家军扼杀在此地的想法。这样等到他们举事之时,朝廷将失去一支最大的平叛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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