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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谢蘅身边那个女奴说的是真是假?”
那天夜里,蜱奴受命来承正殿给武成帝治病,太子刚好离开,二人打了个照面,她便告诉武成帝,太子不是他的血脉。
皇室血脉岂容造假,武成帝强忍怒气,听完了蜱奴的分析,不信也有半分信了。
今日查了彤史,虽然说并未发现什麽端倪,但怀疑的种子种下,便很难连根拔起了。
殷善眸子转了转道:“奴婢听说,侯府那个假冒的二小姐,就是这个女奴用相骨术认出来的。”
“那会不会是她看错了?”
武成帝反问。
“怎麽会呢?兰氏在大牢里可都认了罪了,确确实实没弄错。”
武成帝捂住胸口,艰难地呼了口气。
“贱人,真是个贱人!”
殷善给武成帝顺了顺气道:“陛下喜怒,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武成帝喘了半晌,握住殷善的手道:“朕是糊涂了,朕英明了半辈子,却在子嗣的事情上糊涂了,真仔细想来,昱儿确实不太像朕……”
殷善闻言也忍不住流泪,“陛下,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但都到这个份上了,老奴一定要说,当初,您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了。”
武成帝抹了把老泪,他何嚐不知道呢,只是作为帝王,认错太难,更何况还是和自己的女人低头。
可如今,他真的后悔了。
十多年前,武成帝在坤宁宫宠幸了一名女官,恰巧被怀有身孕的皇后撞见。
帝后为此大吵了一架。
武成帝少年登基,一直励精图治,确实创下了非凡的政绩,他前半辈子太顺,原本是不世出的英明圣主。
只可惜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渐渐地,他越来越独断专行,也越来越听不进逆耳忠言了。
即使帝后成婚后感情一直很好,但在皇帝看来,宠幸一个宫女无可厚非,皇后太过小心眼。
他不再见皇后,直到得知她难産雪崩,才匆匆忙忙从其他嫔妃的床榻上赶过去。
可惜,并没有见到皇后最后一面。
他不想见睿王,何嚐不是在躲避自己的错误?
想到这,武成帝的形容更加枯槁,他花白的头发已欠打理,只兀自躺在龙榻上,陷入漫长悔恨的的回忆里。
……
没过多久,睿王顺利回京。
这位嫡子甫一站在朝堂上,无论是谈吐还是举止,无一不在太子之上,废庶立嫡的声音一时间更加高涨,甚至连民间都在议论。
盛夏刚过,暑热的风被习习秋雨激退,院子里竹色不改,只有远处的梧桐,换上了一身黄澄澄的叶子。
温婉的肚子慢慢显怀,但她已经坐不住了,閑暇时会跟碧箬在园子里逛一会。
这段时间,她也察觉到了时局的波诡云谲,崔简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有时候夜里她等他,等着等着还是熬不住睡了,第二天一觉醒来,身旁空空如也,他早不知何时便走了。
想来他这段日子定没有好好吃饭,温婉临时起意,叫厨房做了两个小菜,準备去毓节斋看看他。
如今再毓节斋看门的还是刘嬷嬷,只是如今再见到温婉,她的态度早不似当初那般倨傲。
“少夫人来了,您怀着孩子怎麽还亲自跑一趟?这些事叫下人们做就好了。”
刘嬷嬷笑着迎了上来,殷勤备至。
温婉笑:“吃过饭怕积食了,所以出来走走。”
“世子正在里头,我这就去给您通报?”
温婉点头,“好。”
刘嬷嬷刚进去,毓节斋的门一开,从崔简书房内走出来一个人。
温婉站在门外愣了片刻,竟是险些没认出他来,半晌才惊喜道:“沈先生?”
自从景州一别,便再没听过沈随云的消息。
沈随云恭恭敬敬给温婉行了一礼,他一早便听说了谢家换女的事情,当时就怀疑这个真的谢二是不是温婉。
刚听那个老嬷嬷说夫人来了,他便从崔简书房出来,没想到见到的人果真是温婉,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见周围没有旁人,沈随云压低了声音道:“我当时就觉得你跟郡主长得像,只是压根没往那处想,后来我听说了谢家的事,当时心里就猜,这谢家的丢的孩子,不会就是婉儿姑娘你吧?年纪也对得上的。”
沈随云说了两句,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温婉轻笑,“先生聪慧,这件事自然瞒不过您。”
数月未见,沈随云黑了,也瘦了,先前那种羸弱的书生气质一扫而空,更多的是儒雅从容,甚至还有几分矍铄与刚毅之气。
唯一不变的,就是贫嘴。
温婉问:“沈先生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