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亥时一刻,三曲巷歌舞升平。
只是今夜的教坊司,比之往日冷清了不少。
她们与普通的妓馆不同,向来只接待官员,故而离官中的消息最近,却也无一人知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何事。
自那日勾引崔简落败后,玉顔便一直恹恹的,教坊司新进了几个娇俏可人的年轻姑娘,她已经不再是最炙手可热的那一个。
三曲巷就是这样,新人换旧人,不闻旧人哭。
早几日,听说崔简娶亲了,娶的是忠勇侯府认回来的真千金,大理寺卿与新夫人感情甚笃,反倒是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
想起这,玉顔冷笑,被人赎回去又如何,高门贵女进门,就那麽无声无息地被处理掉了。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叩响,玉顔起身开门,瞧见的却是对面楼里的月娘。
二人关系素来不错,玉顔忙让她进来。
月娘进屋后,只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玉顔的眸色便沉了下去。
能让蔡刈如此狼狈的事,还能是什麽?
联系到今夜教坊司的官客无故少了大半,玉顔很快便猜到,蔡家恐怕是倒台了。
果然,不多时,窗外就传来了乱糟糟的脚步声。
她支起窗户,只见红灯高挂的巷子里,涌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官兵。
看起来还不是巡防营的装束。
为首那人,容貌柔俊,虽穿着铠甲,却与寻常的武将不同,少了些威武杀伐的气势。
玉顔一眼便认出了他,不是顾佩瑾又是何人?
听说他夫人最近管他管得紧,也好久没来教坊司了,连他这样纯粹的世家读书人都带甲出行,看来宫中是真的出事了?
玉顔定了定神,安抚住月娘,兀自走出房间,嫋嫋娜娜地下了楼。
顾佩瑾刚好进来,与玉顔撞了个正对脸。
“这不是玉顔姑娘?”
顾佩瑾目光微收。
玉顔轻笑,走到顾佩瑾身边,规规矩矩地行礼。
顾佩瑾睨了她一眼,倒也无心说些有的没的,耽误功夫,直接问:“看见蔡刈了吗?”
玉顔眸中神色一转,“不知是为了何事?”
顾佩瑾轻嗤一声,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清剿余孽,明白吗?”
听他如此说,玉顔心中的猜测印证了十分,只笑着靠近顾佩瑾,欠身靠近他耳边,“那若是玉顔帮大人抓住了蔡家余孽,大人该怎麽嘉奖玉顔呢?”
“你想要什麽?”
玉顔含羞一笑:“听说大人身边,正缺一个温柔可心的人?”
“你什麽时候听说……”
顾佩瑾说到一半,将玉顔上下打量了一下,转了话风轻笑道:“行吧,答应你了。”
“多谢大人。”
玉顔掩住眸底兴奋的异色,自觉此次立了功,能得他另眼相待。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蔡刈被带走。
顾佩瑾紧跟着大部队离开,不料玉顔紧跟了上来,欲言又止道:“大人,您答应奴的事……”
“我答应你什麽事了?”顾佩瑾一副茫然的样子。
玉顔一怔,“方才……”
“我记性不太好。”顾佩瑾指了指脑袋,甩开玉顔抓住自己手,又道:“而且,老子最烦女人威胁我。”
说完,他理了理袍甲,阔步离去。
相信他的鬼话?
他说话从来不算话。
------
崔简是深夜才回竹坞的,只是提前让人回去给温婉报了平安。
怕自己一身血腥味惊扰了怀孕的女子,他特意在岁寒堂沐浴焚香,换上一身干净衣裳,这才快步去了青芳斋。
成亲后,崔简就让温婉搬了过去,那里离岁寒堂近,方便照顾她。
入内室时,她还没睡,靠着床微微出神,像是在想什麽心事。
听到他的脚步声,这才堪堪回首。
两个人相望着,昏暗的室内,女子眼眶中有闪烁的泪花,只是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喜悦的。
“夫君。”她的声音像棉花一样落在崔简心口,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刚硬的心绪无端化为绕指柔。
崔简喉间凸起滚动了一下,走过去蹲在床边,微微擡眸望着她。
“我们赢了。”
“我知道。”
“以后我们一家人,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
“嗯。”
温婉满头乌发披散着,柔软的从崔简指尖滑过,他歪了歪头,侧耳贴在妻子隆起的肚子上,唇角勾了勾:“他动了!”
温婉摸了自己的下肚子,叹气:“可活泼了,也不知道像谁。”
明明她和崔简,都不是爱动爱闹的人。
“人家都说,外甥似舅,也许是像谢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