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英没考虑这些,他艰难道:王,王二姑娘,你是男是女?
梁汝莲:......
还提醒对方呢,自己先漏了马脚。
梁汝莲大方承认:女!别问了,赶紧走。
说完转头先走,杀人现场啊,有啥聊的。
王,王小姐,去哪里能见到你。魏东英紧追几步,低声道,救命之恩,请给魏某报答的机会。
梁汝莲不确定道:我们,大概最近几天还会见面吧。
以魏县令今天的态度,大概率要带人上门亲自赔罪。
她懂,魏东英不懂啊,满脑子一会她的脸,一会死去洋人的脸,梦游般刚进家门,就迎来亲爹的亲切慰问。
孽障,又去哪里浪了,给我跪下。
魏东英瞄了眼亲爹手中的藤条,熟门熟路大喊:娘啊,快救命,你儿子要挨揍了。
不用喊,县令夫人一直盯着呢,顺着话音踢开门,嗓门比魏县令还大:我看谁敢!
慈母多败儿,看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魏县令今天格外硬气,梁家多好的姑娘,退婚也就罢了,像个缩头乌龟躲起来,老子今天脸都丢光了,今天谁来也不行。
魏县令多年来习惯收拾娘俩的烂摊子了,骂归骂,但退婚这事自家理亏。
事关梁家姑娘名声,他本来打算好了,让自己这张老脸替小畜生受辱,万万没想到,人家竟然不计较。
还不如骂他一顿舒服呢。
魏东英回答的理直气壮:不关我的事,是我娘让我别出面,要打你打她。
魏县令:......
县令夫人:......
夫妻俩无声对视一眼,同时叹口气。
事实的确如此,但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亲娘,太可恨了。
县令夫人忍住想亲自打人的冲动,挺胸大喊道:对,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打我吧。
说完又想到此刻情况特殊,男人怎么着都是男人,要面子,换成温柔语气:老爷,强扭的瓜不甜,我也知道对不住梁家姑娘,儿子不喜欢,终身大事啊,你想儿子一辈子不幸福吗?
又小鸟依人依偎过去,挤眉弄眼道:老爷,你委屈了,为了儿子.......
被推开。
魏县长推开功力不减当年的老鸟,干脆不说了,抡起藤条就打。
魏东英立刻抱头鼠窜,亲娘放下你敢推我你不爱我了的话题,赶紧护住,一时间,一个追一个逃一个护,活像老鹰抓小鸡。
急匆匆没敲门进来的师爷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轻咳一声:大人,出事了。
魏县长不耐烦挥手:说。
师爷平静下呼吸:那两个洋人,被,被杀了!
魏县长:.......
换做平常,再没比命案更大的事,身为父母官,他得赶紧处理。
可死的不是人。
没外人,魏县长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脸上怒气一点点褪去:杀的好。
国法不能制裁,他这个县令窝囊。
魏县长扔下藤条,狠狠瞪了眼亲儿子:滚。接着又不怎么狠瞪了了眼女人,备份重礼,明天一起带着孽障去梁家道歉。
杀过人的魏东英,已经不是那个魏东英了,啥面子啊,爽快同意,顿了顿小心翼翼问:爹,你抓到凶手会怎么办?关大牢问斩吗?
魏县长笑了,笑的三人毛骨悚然。
上次笑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魏县长脸部抽斗,柔声道:爹会摆桌酒宴,敬他一杯。
第 83 章
亲爹请喝酒?
魏东英跃跃欲试, 要不是告诉他英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下一刻, 气的差点想翻白眼。
魏县令淡淡道:然后, 将他押送大牢。
能得一方百姓爱戴,魏县令铁面无私的名声绝非浪得虚名。
对他来说,公是公, 私是私, 公永远大于私。
杀掉洋人为豆腐西施报仇,的确大快人心,绝对的乱世英雄, 但同样,杀人偿命。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如果放任不管感情用事, 朝廷威严何在, 日后如何管理。
坏人自有律法严惩, 当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摘掉官帽也要向朝廷请命, 请求法外开恩。
洋人当街遇害, 势必迎来场暴风雨, 魏县令扔下娘俩,召集部下紧急商议如何应对。
外面有男人扛着, 县令夫人更关心儿子, 叮嘱道:儿呀,明天去了后听你爹的话, 别顶撞他, 骂你就听着, 打就挨着,梁家给脸色忍着,你爹和梁族长多年的朋友,可不能因为这事变成仇人。
魏东英心思早飞走了,他想去前面捣乱,绝对不能让爹查到有用的线索,敷衍点点头。
县令夫人其实也不赞成这门亲事,她非常双标,自己在家作威作福可以,儿子却不能找个这样的老婆。
以儿子的不着调,必须得找个贤妻良母。
第一眼,她就看中了梁汝莲,那三寸金莲,她敢说,即使京城那些个大家闺秀,也没这么标准的。
脚如其人,肯定是个好脾气的的。
没成想,儿子留洋回来死活不同意,说什么新时代恋爱自由,她没办法,然后,梁汝莲打擂台了,击败两大族长都打不过的东洋浪人。
作为女人,她感叹佩服,扬国威,替女人长面了,但当儿媳不行。
县令夫人满脸慈祥:儿呀,等这件事结束,娘就给你说亲,那个谁,知府大人的远方外甥女话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小脚的不喜欢,难不成喜欢上过学堂的?
我喜欢.......魏东英莫名其妙浮现出一张脸,他瞧瞧周围,低声道,娘,我遇见个非常有趣的姑娘。
县令夫人眨眨眼:有趣?怎么个有趣法?说来听听。
魏东英心痒的难受,他很想讲述今天的遭遇,可会吓到娘亲,憋了半天道:反正就是很有趣了。
县令夫人噗嗤笑了,心中暗暗大惊,知子莫若母,儿子这是第一次表现出对女人有兴趣,她仿佛听到号令眼睛放光:好好,有趣,说吧,是哪家的姑娘,娘帮你打听打听。
魏东英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县令夫人惊讶了:不知道?什么意思?
魏东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顺口扯了个谎,他前段时间去外地访友,回来时梁汝莲打擂台的热度已经过了,不然结合对方的身份加那句话,早就能猜出对方身份。
翌日一早,俩父子同乘一辆马车前往梁家庄道歉。
不大的车厢内,魏县令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嫩脸蛋,心情更差了。
他这辈子自认上不亏君下不亏民,尊敬夫人没有三妻四妾,唯独养出个孽障。
好好的婚事说不要就不要。
留洋归来,学了一身毛病,竟然一本正经说他愚忠,要什么改革,简直是个乱党分子。
魏东英无视亲爹的黑脸,懒洋洋斜靠车厢,嬉皮笑脸问:爹啊,抓到凶手了吗?
魏县令冷声道:未曾。
他倒没刻意隐瞒。
前去现场办案的捕快查到的信息不多,凶手有两人,其中一男子先到,似乎身手不怎么样。
按照他的推断,凶手绝对当地居民。
安宁人口不算多,当问及可曾看着眼熟时,所有人众口一词,没有。
捕快跟随他多年,经验丰富,哪里看不出其中的疑点。
回答的太干脆了,而且那眼神那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好像特别的理直气壮。
还有更古怪的。
另一名凶手竟然不知是男是女。
仪态绝对的男人,说话却是个女的。
七月初的田野,小麦抽穗开花,仿佛绵延到了天际,一大群布谷鸟被马蹄声惊起,从麦田飞起,盘旋几圈落到路边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