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芳雨垂着眼皮没回,缓步着往前走。
林子里铺了鹅卵石路,树下是园丁打理的绿油油青草,在旁边围着修剪整齐的常绿绿化带。
窸窣声从绿化带响起,是一声轻微的呜咽。
第106章 仉唯一
两个人循着声看去,仉星航自觉多走了一步,似护不护挡在阮芳雨面前。这么小的地方不担心藏人,怕有凶狠的流浪猫,受惊会跳起来抓人。
绿化带中间有剥开的缝隙,仉星航拨开后两人都看清了里边的东西,一只粉色小肉狗趴在铺了陈叶的地上,它大概出生不久,尚未睁眼,一边扭动身体,嘴里还发出细微呜咽。
小区周围围了一圈铁栅栏,能挡人但挡不住猫狗。这只小东西,或许是哪个流浪狗进来产下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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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看向阮芳雨,阮芳雨屈膝蹲下,刚想用手去碰,又在半空停住。
仉星航记得他以前说过想养狗,手还扒着两边的树枝,跟着一起蹲下说:哥,我们把它捡回去吧。
阮芳雨看着在地上乱爬的小崽,极轻摇了下头,它不一定是被抛弃的孩子,它妈妈或许出去觅食了,晚上就会回来。
事到如今他依旧相信,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抛弃自己孩子,那只是她们中的极少数。
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仉星航松开手,让两侧硬朗枝叶再次将粉色肉团遮盖。
要是没有家长来认领,我们就养了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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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这些天少言寡语,仉星航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放心不下。回家后就坐在沙发上搜索,词条大通略过后,发消息让晚上送餐的小李带个奶瓶,再带一包羊奶粉。
给他们送营养餐的酒店是固定的,每天跑腿的都是打暑假工的小李,一来二去,两边还算熟。
快到晚饭点时,阮芳雨坐在一楼沙发上看教辅,他右手拆了石膏后就能活动,只不过写字时腕力不稳,指尖夹书页超过五秒就会轻微抖动。
这些都是后遗症,医生说随着身体恢复能够减缓。
室内没开空调,阳台落地窗敞着,院里的小白蛾贪恋灯光簌簌撞击纱帘。阮芳雨隐隐听见仉星航和小李的说话声。
小李问:你们要奶瓶和羊奶粉做什么?
仉星航虽然不像以前那样阴郁,但对旁人尤其是自来熟的人敞不开心肺,依旧敷衍。
养儿子。
啊?小李震惊往灯火通明的屋内瞅,隔老远看着倦怠坐在沙发上的阮芳雨。虽然看不真切样貌,但能估摸出对方是个美人。
我就说为什么每天猪蹄汤、排骨汤、鲢鱼汤、党参乌鸡汤的送,原来是月子他收回视线打量仉星航,感觉对方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小心翼翼问:你多大了,这是头一胎吧,生的时候紧张吗?
仉星航没想到这人这么单纯,看着他一脸天真又隐秘的向往,扯了下唇角,略停顿才说:今年正好十八,头一胎,挺紧张的。
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小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忽悠,继续八卦。
孩子取名了吗?
仉星航说:取了,叫仉唯一。
哪个zhang?
人字旁,几个的几。
好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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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芳雨坐在客厅里,听着小李和仉星航在大门口说笑谈论孩子的问题,仉星航又腹黑的欺负老实人。
他仰躺向沙发靠背,两人现在还只是高中生,孩子什么的根本就不现实,但彼此都成年了,同睡一张床那么久,仉星航不可能没有别的想法。
他受了对方太多照顾,也亏欠太多,受人恩惠就会有负担,这种性格早已埋在骨子里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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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拿了餐,进门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径直走向餐桌,把一次性盒子挨个打开。
党参炖鸡的香气弥漫,窗外夜色浓密。
阮芳雨自觉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好似随口问:仉唯一这个名字是你刚才想的吗?
仉星航拿着筷子在对面坐下,沉默了片刻,把浓汤表面飘着的枸杞撇去,盛了半碗递给阮芳雨。
阮芳雨没有动勺,依旧在等他回答。
仉星航实话实说:早就想好了。
他拄着汤勺,仰了下头说:就在哥答应跟我在一起时候,我就想好了。
我怕我没有能力将自己的爱均分。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
虽然不太一样,但他不想成为像仉怀安无视孩子不负责任的父亲。他和阮芳雨的原生家庭都十分不幸,正因为他们经历过那样被忽视、被抛弃、被冷落的痛苦,才会想尽可能避免,让以后他们的孩子得到完整的关注和幸福。
我只要一个,他就是我们唯一的宝贝,我会竭尽全力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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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黄洋在场,又或者是以前的阮芳雨,肯定会嘲笑他这么认真。
十七八岁少年连亲吻都会脸红,他竟然已经老成的在想将来要几个孩子。
阮芳雨没有笑,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垂下眼沉默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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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依旧闷热,夜晚气温稍降,清凉的风夹着草木气息在路旁林间吹拂穿梭。
仉星航按照网上说明用温水冲了半瓶羊奶粉,带阮芳雨去看早晨的小狗崽。
草里依旧只有这一只小东西,呜咽声比早晨更小,身上被蚊子叮了几个红点,左边眼皮也叮肿了。
仉星航蹲下,用手机手电筒照着,说:不管它妈妈回不回来,咱们先喂一喂总是没有问题。
他把奶瓶递给阮芳雨,哥,你来吧。
阮芳雨没接,低垂眼皮。
你喂吧。我手抖,时间长了拿不住。
仉星航拉着他蹲下,手臂自后绕过腰,张开掌心,从后包住他的手,又把奶瓶塞进颤抖的手里。
我在这里,我跟你一起拿着。
阮芳雨的后背紧贴在仉星航胸口,自后而来的凉风适时送来一阵苦涩草木香,那是仉星航不小心流露出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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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着红蓝灯的巡逻保安车路过,看草里蹲着黑影停车查看,职业习惯,历着嗓音问:谁在那里?!
阮芳雨大概喂的太投入,被吓得一个哆嗦。小狗崽依旧贪嘴的仰头嘬奶嘴,仉星航短暂从它嘴里拔出来,扶着阮芳雨后腰不紧不慢站起,冷冷问:怎么了?喂狗犯法吗?
小区里人不少,但自己买下独栋的学生只有仉星航一个,他当时去门口录面容识别时正好是这个保安招待的,对他有印象,看清楚蹲着的人,他嘟囔说:倒也不犯法。
保安说话间手里手电筒随意往草里扫了下,看见里边粉色的肉球。
这怎么还有一个。
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神色,扫见旁边奶瓶,对两人说:你们要是能养就带回家去吧,放这明天就得清理了。
阮芳雨迟疑了下,为什么要清理?
高档小区。保安掀了掀头顶帽子透气,扫过仉星航这个业主。
有些业主比较讲究,担心流浪动物会携带病菌,所以小区里不能有这些东西,这是规定。
前天跑进一条黄狗。他睥着地上蠕动呜咽的小狗。
大概就是它生的。
仉星航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面无表情问:黄狗呢?
死了。保安说:进六栋院里偷东西,被打死了。因为这事,我们还挨了投诉,扣了这月奖金。
这么个小东西,要是明天被人看见,我们又要吃投诉。你们捡回去,也不好活。
能活。阮芳雨看着没有睁眼却呜咽着往他脚边爬来的小狗。
我们能养活。
《贩卖你的信息素》X《过期弟弟》联动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