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穆看那一笼子蚂蚱,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只,还都是活着的,没忍住对那小厮说道:我对你们郎君刮目相看了,言出必行,顾家家风果真不俗。
那个小厮十分淡定地表示,之后会向自家少爷转达的。
何平比较不淡定,平举着手臂,一脸嫌弃地拎着蚂蚱笼子:少爷,您真要吃啊?
自然。不过得先养两天,别喂东西。
油炸蚂蚱很好做,将蚂蚱用沸水烫了,去掉翅膀和头再下锅炸个两三分钟就行,不过简穆只让刘婶子做完油炸前的步骤,油炸的步骤要去国子监的食堂完成。
为了这盘菜,简穆不仅给刘婶子包了个红包,还贿赂了国子监帮厨二十文。
喜欢凑热闹的人真不少,不仅简穆班里的人,顾铭班里的人也来了几个,就为了看简穆吃虫子。
简穆看着那一小盘泛着油光、色泽金黄的蚂蚱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轻蘸调料后放入口中。牙齿稍微用力,便传来酥脆断裂之声:火候不错!
简穆随即又夹了一只,如法炮制地蘸好调料,递到简怡嘴边:尝尝!
简怡吃了,眼睛一亮:好吃!
顾铭一脸嫌弃又好奇,王宇也跟来了,看见简怡的样子就也想试试,但是油炸蚂蚱的「色」实在减分
简怡也取了一双筷子,夹了两只就自己吃起来,王宇这下又着急了,简穆一共才带来二十多只!
王宇闭着眼睛塞了一只,咀嚼两下后睁开眼睛,一脸惊奇地看着简穆:真挺好吃的啊!
简穆得意:是吧?不过也有刘婶子的功劳,这蘸料配的不错。
虽然来看热闹的人听到几人评价有些意动,但最终也只有顾铭和简穆班上的一个人各自抢了一只吃了没办法,简怡吃得太快了。
顾铭吃完也有些惊讶,然后就看着简穆:我给你的至少有五十只,其他的呢?
当然是留着我和简怡自己吃啊。
顾铭顿觉无趣:没见过比你更小气的了。
简穆提醒一句:有人吃不了昆虫,特别是那些吃鱼虾也会不适的人,吃了会呕吐的,你要是想自己弄些来吃,可要注意,过犹不及,就算吃也别吃太多。
顾铭觉得简穆这话特别没有说服力,刚刚就他们兄弟两个吃得多!
一旬后,当简穆听说百味楼推出了「油炸蚂蚱」这道菜时不禁感叹,怪不得百味楼从本朝开国起就长盛不衰呢,人家这市场嗅觉也没谁了。
不过那是后话,此时的简穆正坐在昭侯府的正院中和昭大娘一起玩影子涂鸦为昭大娘送画的次日,简穆就收到了昭侯府的帖子,邀请他旬休时去侯府做客。
说是做客,但是简穆感觉自己就是被叫来陪昭大娘「玩儿」的,一个15岁的监生能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玩儿什么呢?
玩「影子涂鸦」是简穆被昭大娘带去参观她的「游戏室」时受到的启发昭大娘竟然有一座半人高的琉璃屋,里面有榻、有凳、有拇指大小的琉璃盆景,精致又奢豪,但是这些都不是昭大娘要给简穆看得,昭大娘的眼睛甚至都没在琉璃屋上停留。
那座琉璃屋被摆放在窗边一条原木清漆的几案上,窗格撑开后,整个琉璃屋在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并且会在几案上映出一片七彩光斑,昭大娘就是带着简穆去看这片光斑的。
简穆忍不住对昭大娘伸出大拇指:小孩子的价值观总令人惊叹。
昭大娘沉默依旧,就盯着简穆的拇指看,简穆勾了勾拇指,解释说:这是一种手势,意思是「你很厉害,我很叹服」。
昭大娘也伸出拇指,学着简穆的样子勾了勾,然后就笑了,右侧颊边出现一个小梨涡,特别萌。
昭大娘的使女将昭大娘玩具屋里除了那座琉璃屋外所有的琉璃摆件都搬去了昭景泽的正院,正院摆了矮桌,简穆在上面扑了一张三尺全开的宣纸,然后将琉璃摆件放在上面。
之后,根据摆件映在纸上的影子的形状,填上几笔,就形成一副新的画作。
明明是一枝琉璃花束,简穆在其影子上添上一只眼睛,又沿着影子勾勒几笔,一只展翅的红羽金尾的大鸟便跃然纸上。
昭大娘的眼神由疑惑到惊喜也不过一瞬,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简穆,握成小拳头的小胖手举到简穆眼前,拇指唰地一下立起来,给简穆点了个赞,简穆大笑。
作者有话说:
没有存稿了,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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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昭景泽听到简穆的笑声,从书案上抬起头,越过内书房的窗格就看到了大娘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和亮晶晶的眼睛,以及简穆被阳光染上一环金色的后脑勺。
昭景泽招来下人:去给他们支个纱棚。
下人应诺,半刻钟后纱棚没支起来,下人先回来复命:侯爷,大小姐和简郎君正在借着器物的影子作画,不让支纱棚。
昭景泽摇头,也不知道简穆为何画个影子就能乐成那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大娘相处能笑得如此开怀的。
简穆陪着昭大娘玩了一个上午,与昭景泽吃过午食休息片刻便想告辞。
大娘上午玩儿累了,吃过午食后多半会小睡一会儿,你若无事便等她醒来再走吧。
简穆无可无不可:那您帮我准备一只炭笔、一张纸然后再借我一个人吧,我画张肖像。
简穆现在每天都会画两到三张人物肖像,大多时候就是单纯地画,偶尔时间充裕,也会叫来别人给他描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他则尝试凭借他人叙述画出当事人。
目前来说,效果还十分之不理想,只是这种事也急不来,简穆每一次都会让何平记下自己的问题和对方的话,之后再和真人作对比,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一回生二回熟,昭景泽虽然这次也坐在简穆身边看他作画,简穆的沉默却心安理得很多。
不料昭景泽却开口了:你以后若无事,可过来找大娘玩儿,她难得有个笑模样。
简穆听了十分无语,虽然他觉得小白团子挺招人喜欢,但他又不是保姆。
昭侯爷,和大娘相处很愉快,但是,我觉得有同龄的女娘陪她玩更有助于大娘的成长。
你也看到了,大娘不喜说话,我曾经请了几家亲戚的女娘过来,她完全不搭理人家。昭景泽说到这里也有些无奈,柳家的一个小孩儿还被大娘给气哭过,虽然大娘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那个小姑娘却觉得大娘看不起她。
简穆听了倒也理解,如果没有七、八岁的简怡的「磨砺」,简穆估计自己也没有现在这种耐心。
简穆手下不停,稍作犹豫便道:好吧,我尽量,不过我空闲时候不多,若有怠慢还请昭侯爷见谅。
无妨。你总能弄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大娘都很喜欢,你铺子里的绒花动物,她买了几十只。
简穆笑起来:原来大娘还是我的贵客,大娘生辰在哪个月?我让匠人专门为她做一套十二生肖作生辰礼。
昭景泽也不客气,听简穆问了就答道:十一月。
说完,昭景泽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你和你同窗做的那个筒车在江南道六个州已经完全普及开,工部下一步计划是向剑南道推进。
正在描绘鼻翼的笔尖一滑,笔下的线条和自己的预想有偏差,简穆忍不住「啧」了一下,用擦纸抹了一下才说:那挺好的。
之后,昭景泽便不再说话,简穆也沉默着画完了肖像,直到昭大娘过来正院,简穆和她打了招呼才起身离开昭侯府。
在上一世,简穆若知道谁背地里调查自己,肯定暴跳如雷,如今,人家光明正大地告诉他「我把你查了个底儿掉」,他也只能点个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理智上,简穆还是可以理解昭景泽的,如果他让一个15岁的不太熟悉的男性来陪自己只有七八岁的侄女也会先熟悉对方一把,只不过,这事落在自己身上,简穆心里就有些微妙了:特权阶级了不起啊?呸!干巴巴地骂了一句,简穆才把此事抛到脑后。
月沉阳升,祖母一行来到京城已近一月,山上永安寺的讲经会终于结束,山下百姓也开始忙着收集艾草、采割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