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面的人就是这样,看似温和脾气好,实则自己决定好的事情,谁都劝不动。
安迪没有办法,只能端着水出了房间,贴心的将门给关上。
—
陆庭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了。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想法,空气里漂浮着一层薄雾,带着凉意。
他没带伞,从车门到别墅的这段短短的距离,男人的西装外套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记。
陆庭勾了勾领带,问安迪,“沈娇呢?”
“在楼上,应该还在睡觉。”
“我知道了。”他抬步,朝走二楼走去,不知想到什么,扭头吩咐安迪,“让厨房熬点粥。”
沈娇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塞到腋下,他被刺激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动,我帮你量个体温。”
那声音仿佛带有魔力,他真的就乖乖的躺着不再动了。
沈娇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床边坐着一个男人,逆着光,面容看不真切,可沈娇就是知道他是谁。
“陆先生……”
在床上的青年蹭了蹭被子,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可嘴里已经下意识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
“嗯。”
陆先生低声应下,伸手替他捏了捏被角,“还难受吗?”
沈娇慢吞吞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红晕,不知道是高烧没退还是被子捂的。
他就这么缩成一团,半张脸陷在枕头里,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陆庭。
奇异的,那些被他积攒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见到陆庭的瞬间,隐约约有决堤姿势。
“陆先生……”
他一只手夹着体温计,另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犹豫着,小心翼翼的搭在男人搁在床沿上的手背上。
“不好意思,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陆庭看着那只手,“你觉得,你生病了是在给我添麻烦?”
沈娇抿着唇,不吭声。
最终,男人很轻的叹了口气,抽出手自己的手,附在沈
娇的手背上,收紧,捏了捏没什么肉的手心,“是挺麻烦的,所以赶紧好吧,你也不想给我添麻烦对不对?”
他捏完后就松开了手。无论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但这一举动,对青年来说,的确有些唐突了。
可就在他抽手离开的瞬间,沈娇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他虚虚的握着男人的食指,力道并不大,却让陆庭抽手离开的动作就这样硬生生的停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沈娇抬眼看他,“我可以拉一下你吗?”
陆庭没说话,将悬在半空的手慢慢的放到床上。
“怎么了?”他问。
沈娇就这么捏着他的手,男人的温度沿着手指相贴的地方传到他身上。
“你会把我赶出别墅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青年张了张嘴,“毕竟像我这样的人,好像没有什么讨喜的地方,被你厌倦的话很正常。”
陆庭没有反驳他的话,“比如呢?”
“比如……我虚荣、自私、见钱眼开、唯利是图……”
“这样啊……”陆庭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将他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还有吗?”
沈娇有些呆,“这还不够吗?”
“还行。”陆庭道,“勉勉强强,没有那么坏。”
为了使自己更坏一点,沈娇往前蹭了蹭,严肃的看着他,“我留长头发,名字像个女生,长得也不男不女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谢路衍看他的眼神。
“我是个娘娘腔,不男不女的变态。”青年的牙关一点点咬紧,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我不择手段的爬上男人的床,我忘恩负义,我……”
“三十七点八。”陆庭说。
他将体温计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我让厨房煮了粥,待会儿喝一点好不好?”
沈娇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好几秒后,他才松开了握着陆庭的手,缓缓吐了口气。
“好。”
陆庭垂眸,看着食指上的掐来的指甲印,伸手搓了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不择手段爬上男人的床,你忘恩负义,然后呢?”
青年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床上有些闷闷不乐,“这些还不够吗?”
“对我来说可能不太够,不过没关系……”他弯下腰 ,将青年搭在脸旁的碎发拨开,“我就喜欢不讨喜的。”
毕竟,他自己本就不讨喜。
“陆先生……”
“嗯?”
“我可以再拉一下你吗?”
陆庭不说话,换了只手递过去,沈娇格外依恋的抓住他的食指,像是攥紧了最后一根浮木。
“你会丢下我吗?”
陆庭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青年眼底蓄着泪,“那就是说,你会赶我出去对吗?”
男人似乎有些无奈,“不会赶你出去。”他补充,“只要你别惹我生气,乖乖的。”
沈娇吸了吸鼻子,“我很乖的。”
陆庭想,他这副缠着他非要讨个说法的样子究竟哪里乖了?
不过,他没说出来,而是伸手替他把滑下去的被子拉上来,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温柔和耐心。
“我知道,你最乖了。所以我下去把粥端上来,你乖乖的吃了好不好?”
沈娇点头,当真乖乖的松开手,让陆庭下楼把粥端上来。他吃了小半碗粥,然后又吃了药,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陆庭坐在床边,盯着他熟睡的脸看了一会,才起身把灯关上,出了房间。
他去到书房,那里有三个人正在等他。
他坐下,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语气淡漠,“说吧。”
最先开口的是安迪。
“沈先生这两天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每天都在房间勾东西,虽然很忙,但看着精神状态挺好的。”
“昨天早上,他找到我,说想要给您买礼物,我给他推荐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下午的时候,司机带他出去,我提议让他带个保镖,不过被拒绝了。”
“从他回来到现在,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后是司机。
“我是下午带小少爷出门的,我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怕他一个人不安全,想陪他上去,不过也拒绝了。”
“他说有何熠开视频陪他,让我不用担心。”
“我在车里等了两个小时,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下来找我,结果迷路了,我又花十分钟找到了小少爷。”
“他当时看上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身边也没有人。”
“对了,我还问他给您买的礼物怎么样了?他和我说还没挑好,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您。”
最后是做饭的阿姨。
作为女性,她比安迪和司机对情绪的感知要为敏锐一些。
“小少爷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我感觉那天从商场回来后,他变得比以往沉默了许多。”
“还有吃饭也是,平日里都要我去叫他才肯下来,结果昨天我还没叫他,自己就先下来了。我炖了鱼汤,他才喝了一点,就抱着垃圾桶哇哇的吐,全吐了出来,那脸,白得呀,一看就不对劲。”
陆庭捏了捏指腹,指尖无意识的蹭过上面的指甲印。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等到三个人出了书房,他抽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火,修长的指节夹着香烟,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好一会,他才掏出手机,拨通林斯年的电话。
那头久久都没接。
陆庭又拨了第二个过去。
终于,在他打第三个的时候,对面接了。
林斯年的声音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大晚上的,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陆庭伸手,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我找一下何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