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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笑不起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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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雨季纵使有天大的喜事也让人笑不起来。野猪溪里的水越发越大,暴雨一场一场地洗刷着野猪坳乡村。稻田里因为水量太大无法排涝,刚抽穗的禾苗都被水浸泡住了,如果这雨再这样发狂地下个十天半个月,所有稻田里的秧苗都会浸烂掉,这早稻将颗粒无收。虽然野猪坳乡村里的人手头上有了几个钱,但毕竟只能解决温饱而已。大部村民还是经不起大灾大难的。

这雨水下得人心惶惶的。

李大脚的心也慌慌的。

前两日,小水带人下来视察水情时,顺便到家里坐了一会儿,可屁股都没坐热,他就走了,走时告诉大脚一件事,说黄敏回厦门探亲去了。大脚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些不妙。每次黄敏回乡探亲,都是黄敏来亲口告诉她的,并问寒问暖,要她多保重身体,需要带什么回来云云。但这次黄敏对大脚的不辞而别,让她感到了不妙。

她想起了张公安的那句玩笑话。

她想到了二狗被抓的事。二狗现在还被关在拘留所里,据说,他还招出了不少人咧。

她想到了那个叫麻雀的女子的死。

这些,会不会和小水有关呢?

小水是个危险人物。她突然有了这个怪念头。有了这个怪念头之后,她又突然想去找李火木谈谈。他三番五次地告小水,肯定知道许多内情,无风不起浪嘛。

于是,她就撑着伞冒雨来到了李火木家。

李火木正在给猪圈的屋顶盖水布,因为漏水,猪圈都成丁水塘。他儿子正在猪圈里往外面淘水。

李火木穿着雨衣在房顶干活,见到了李大脚也装着没看见。

李大脚知道李火木对自己有成见,她想了想,这也是正常的,她先开口了:“火木侄,在遮漏呀?”

火木没吭气。

他儿子也不理大脚,他们家的男人都有这个毛病,一起爱一起恨。好的人,他们什么都愿意给你;恨的人,他们都恨不得吃了你的肉。所以他们一起不理李大脚。

李大脚也不恼。

她只是笑:“这雨下得真愁人。”

“哎哟,是李脚姑来了,快进屋坐,快进屋里坐。”火木的老婆会做人,虽然她心里同样对李大脚充满了成见,但她的嘴巴还是很甜,表面上还是过得去的。野猪坳乡村的人都说,李火木父子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不是火木老婆会处事,他们家就成孤家寡人了,没有人和他们来往了。

“不坐了,不坐了。”大脚说着就脱掉了水鞋,把伞放在猪圈的门口,拿起一个木勺去帮火木的儿子一起往猪圈外淘水。

猪圈里有两只大猪挤在一角呼呼大睡,猪这玩意的心性还真好,无论刮风下雨,只要喂饱了它,它就毫无顾忌地大睡特睡,死也不怕。猪还真是猪,是蠢物。猪圈里积满了漏下的雨水,猪圈被雨水一泡,臊臭臊臭的。李大脚心里想,这李火木肯定不经常冲洗猪圈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脏,这么臭。

“哎哟,怎么能让你干活呢,快停下来,停下来。”火木的老婆在屋檐下叫着。

大脚说:“这种活干得多了,没什么。”

火木老婆:“哎哟,你是什么人,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镇长的老太太,怎么能干这活呢。”

大脚:“我怎么不能干这活?我什么活没有干过。”

李大脚虽然六十岁的人了,干起活来还是风风火火的,她淘起水来,比火木的儿子还快。不一会儿,猪圈里的水就被淘干了。这时,火木也从猪圈顶上下来了。

他叹了口气:“大脚姑,你这是何苦呢,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你何必老要来找我们家的麻烦呢?实话说吧,河堤上的树是我砍的,但也关了半个月了,也罚了一千元了,这事也了了。你儿子小水的状也是我告下的,虽然没拿他怎么样,可二狗也抓起来了。状呢,我还会告的,下步呢,我想告到地区去,地区要是不行了,我就告到省里,省里不行,我就告到中央,我就不信告不倒他!他做了什么事,我是清楚的!”

大脚听了他的话,心里扑扑地跳了。

她不明白火木为什么要告小水。

她本来是想问一问火木,小水犯了一些什么错,现在,她不想问了。她洗了洗脚,匆匆地离开了火木的家。

火木在后面大声说:“大脚姑,好走哇。”

大脚心乱如麻。

这雨越下越猛了。

李大脚觉得头昏沉沉的。

她半躺在竹靠背椅上,昏沉沉地睡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往上飘,飘呀飘呀的,飘到了半空中。空中没有雨,好大的日头,好热。她往地下看时,看到地面上一片汪洋,村庄被洪水淹没了,山野被洪水摧垮了。许多人头在汪洋中沉浮。

她听到有人在喊:“妈姆,救我——”

她心里一惊。

那不是小水么?

小水在那汪洋中沉浮,一个浪头把他压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又浮起来。他的两只手一会儿伸出水面一会儿又跌落水底。他的手抓着什么,似乎要捞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水面上什么也没有。

小水在大声呼救:“妈姆,救我——”

大脚的心刀割一般难受。

她大声喊:“救小水,救小水呀。”

她想扑进那片汪洋捞起小水,可她身子怎么也动弹不了。她看到有好多人从阳光中朝她围拢过来,有七婆婆,有旺旺,有贵生,有大水,有黄敏,有福生,有细牯,有韩嫲子,还有火木,有上官克明……她认识的人都从阳光中朝她围拢过来。

她大声喊:“救救小水!救救小水!”

那些人都面带微笑,一声不吭,看着地面上汪洋中沉浮的小水。

大脚喊:“你们不救小水?你们怎么见死不救呢?”

有人说:“他没药可救了。”

她问:“谁说的?谁说的?”

那些死去的或活着的人都没有动嘴,她分不清是谁说的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水沉了下去。

小水沉下去的地方有个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小水被漩涡卷进去了。

他再也没有浮上来。

大脚觉得全身燠热难忍,哇地吐出一口热乎乎的东西。

大脚是吐了。

她吐出了一口热乎乎的东西。

那是韩嫲子为她熬的草药。

她已经昏迷半天了,她醒转过来时,看到了韩嫲子焦虑的脸。

“大脚,你怎么啦?平常你的身体没病没灾的,现在怎么烧成这样,来,把这碗汤药喝了,蒙住被子把汗发出来就好了。”韩嫲子关切地说。

大脚:“我怎么啦?我怎么啦?”

韩嫲子:“我一进门,就看你发烧说胡话。”

大脚:“唉,人老了,老了。”

韩嫲子:“我知道你担心小水,急病的。”

大脚:“小水他,他真的变了么?”

韩嫲子没言语。

大脚:“韩嫲子,我们那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千万不要隐瞒我什么。”

韩嫲子还是没有吭气。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下着。

这愁人的雨天。

“你不说也罢,我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大脚淡淡地说,“他小水怎么样,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韩嫲子这时才说:“小水又没犯法,不会有什么事的。大脚呀,不行的话,你就去大水那里住一段日子吧。”

“住不惯,住不惯哟,上回去,住了半个月就跑回来了。上海太吵了太吵了。”大脚说,但她一想起大水,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谁也没有料到,洪水会来得这么快。

山洪是在午夜时分来临的。

这猛雨算是下透了。午夜时分,野猪坳附近的荒山上突然崩裂了一样,从山脊上突然冒出了一股一股的大水,洪水迅速地冲下了山,冲进了野猪坳乡村。

野猪溪的溪水暴涨了。

日夜守在河堤上的上官火看到猛涨的大水,他叫了声:“不好了!”

他马上让文书回村里去用广播通知村民们赶快撤到高处去。

上官火马上组织护堤的青年,用装好的麻包加固河堤。村里的青壮年大都出门打工去了,他们这二十来个人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黑夜中洪水咆哮的声音传遍了四荒八野。

人们没来得及听文书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就已经醒过来了。

村民们忙着把值钱的东西搬到楼顶。

那些没有建楼还住着矮房的人们不知所措了。他们赶着猪牵着牛往地势高的地方赶。有的则爬上了邻居的楼顶。

文书用广播大声吼:“村民们注意,村民们注意,赶快撤到安全的地方,赶快撤到安全的地方!”

李大脚听到了那传遍四荒八野的洪水的咆哮声。

她爬上了屋顶。

她看到整个村庄在霪雨中成了一锅烂粥。手电光乱晃,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声狗牛的叫声响成一片。

她爬上了屋顶。

她担心的就是那河堤。河堤上,上官火和护堤的人们在奋战。

大脚没有料到暴雨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是在黑暗的子夜时分。她赶紧下到底层,把电视机往二楼搬。搬完后,她又站在了屋顶。

她大喊邻居赶快到她的楼顶来。

她的一个邻居说:“闹什么闹,洪水见得多了,怕什么,不用走,堤决不了的。”

大脚就对那邻居说:“你这蠢蛋!快上来,水来了就来不及了!”

那人就领着一家老小上了她的房顶。

许多村民爬上了她的房顶。

韩嫲子也来了。

她和大脚挤在一起:“好怕人哦,好怕人哦,这比六四年还怕人。看来,野猪坳又完了。”

大脚的心里难过极了。

河堤上,有个地方裂了一条缝。

有人高喊:“河堤裂了,裂了!”

上官火全身湿透了,他完全是一只落汤鸡了。他很疲惫,肚子又空空的,他没有办法,他顾不了那许多了。他带人往那裂开的地方奔了过去,用麻包填那裂缝。

“文书回来没有?”上官火大喊。

“书记,我在这里!”文书是十八岁的高中毕业生,他干得挺卖劲,一广播完就回到河堤上,他全身都是泥浆。

“你赶快回村里打电话,向县里镇里打电话告急!快去!”上官火的嗓子哑了。

“书记,我已经给镇长打过电话了。”

“他怎么说?”

“他说通往野猪坳的国道已经被洪水冲垮了,解放军的部队上不来。”

“那怎么办?”

“镇长说,他已经报县里了,有一支舟桥部队正向这里赶来,坐汽艇赶来。”

“好吧,大伙快干呀,解放军的舟桥部队马上就赶来了呀!”

他的话在平常或许没有什么号召力,但在这时却有很大的号召力。

“村里还有劳力没有?”

“能来的都来了,村里的老弱病残现在正在撤退。”

“哎!”

上官火无奈了。

人手太少,太少了。

这个口子刚堵上,另外一个口子又开了。解放军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眼巴巴地看着洪水决了河堤吧。上官火精疲力竭了。

在野猪坳乡村的风雨中,上官火感到了灾难的可怕。他恶狠狠地骂了一声:“上官火,你有罪呀!”

就在这时,河堤决开了一个大口子。

河堤上的人都逃命似的沿着河堤的高处奔跑。

上官火没有走。

他看着白汪汪的水把河堤的缺口越冲越大。

顷刻间,整个野猪坳乡村被洪水淹没了。

上官火跪在河堤上,用手撕着胸膛,他的手指甲在胸膛上抓出了血痕。他的内心无比地疼痛:“我有罪,我该死呀!”

他跳下了那缺口。

洪水把上官火一下子卷出老远。

文书在哭喊:“上官书记——”

风雨声咆哮声把他的喊声淹没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解放军才开着汽艇来了。这时,野猪坳乡村已经是一片汪洋了。这支部队是从二百多公里外调来的。解放军看到淹没的村庄,一个个心里都很难受。他们此刻的任务是把那些屋顶上的群众救到安全地带。

那些在屋顶上的群众看着这一片汪洋,一个一个神情木讷,犹如一尊尊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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