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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喻心梨,像只被拔了尾羽的孔雀,一点也没有平日的骄傲和神采飞扬。
喻心梨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还是说得太重了。
裴照也不安地往喻年那里迈出一步。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听见喻年说。
“我不信。”
喻年眼眶明明通红,却还是仰着头,下巴微抬,坚定道,“不论你们怎么说,我也不信祈妄会骗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谁,他都喜欢我。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他是我的恋人,有了矛盾我自己会解决。我要去听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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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最后结局,是喻年又被关在了家里。
和平协议撕破。
很难说谁对谁错。
当初中秋的那一天,喻心梨跟裴照让喻年回来,兄姐弟三个人吃了一桌团圆饭,他们说对喻年别无所求,唯独要他不能轻狂放浪,伤及自身。
现在他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不受认可的对象,喻心梨跟裴照实在难以再做一对开明的家长。
“你才十八岁,懂什么就叫真爱了,青春期荷尔蒙上头,就以为自己在为他对抗全世界吗,”喻心梨冷冰冰说道,“你讨厌我也好,觉得我独裁也行,但今天我不会允许你再踏出这个门。”
“祈妄这样的人,远比你想得还要心术不正,我不会允许一个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
她这次是动了正格,连喻年的手机一并也拿走,吩咐左右看好喻年,一步都不许踏出。
喻年不是没有想要反抗。
但是就像喻心梨说的,他还太年轻,手无寸铁,离独立自主还很遥远。
他就算想要为祈妄对抗整个世界,也没有这个能力,两个保镖从角落里走出来,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
卧室房门被关上的时候,喻年崩溃地往门上砸了一个闹钟。
那是他喜欢的一个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Jaeger镀金小钟,当初给他设计这间房间的时候,即使他很少来住,裴照也特地买来放在了他的房间里。
可是现在这个镀金小钟砸在了门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钟身摔在地上,被磕坏了一角,响起沉闷的哀鸣。
喻年立在房间中间,刚刚跟保镖反抗的时候,他的鞋子掉了,他赤脚踩在木质的地板上,足心冰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挺直的背脊像是被抽走一截,慢慢瘫软下来。
室内安静无声。
已经是夜晚了,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光线渐渐黯淡,只有花园的灯光从百叶窗里透进来。
喻年本来是坐在地上,到后来,却像是支撑不住,仰面倒在了地板上。
地上不算太冷。
这间别墅的地暖早早开了起来,温暖如春。
可是喻年却感觉不到热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响起压抑的哭声。
喻年捂着脸,蜷着身体,眼泪一滴滴淌下来,即使他死死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呜咽,连身体都跟着抖动。
刚刚在哥哥姐姐面前,他撑得强硬,可是一旦留他一人,这份强硬就如沾水的纸,变得四分五裂。
宋云椿那段电话,像是还响在他耳边。
这一天像是天旋地转。
她叫他“小少爷。”
还是透着点亲近,可又不太亲近了,像他小时候跟着父母去公司里,那些人也这样叫他,但他们并不喜欢他。
喻年胸膛猛烈地起伏了几下。
都是假的。
他想,他自以为自己离开学校,就转了好运,步入社会也没受着欺负,反而遇到了好老板,好同事。
可这只是一个精心织就的骗局。
他根本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只是看在他的家世身份上 别人才给他几分薄面。
想到这儿,他肩膀都跟着抖起来,呜咽的声音几乎难以收住。
他不敢往下细想。
光是一个宋云椿已经叫他如此难过了。
如果祈妄……
喻年几乎是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强迫自己止住了。
他不愿去想这个问题。
可是刚刚宋云椿的话又这样明晰。
受人所托。
祈妄初时对他的照顾,点点滴滴的照顾,只是受人所托。
这个事实简直让他心如刀割。
他还不知道祈妄对他的喜欢到底有没有掺杂水分。
可是光是知道这件事,就已经让他喘不上气。
有一瞬间,他甚至逃避地想,就这样躲在这间房间里也好。
被哥哥姐姐关了起来。
他就暂时不用面对祈妄,不用质问,也不用迎接他可能得到的答案。
第42章 遥不可及
祈妄在操作台前做着咖啡,可是隔几分钟就会看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明显心不在焉。
十分钟前,他甚至不小心把客人要的美式做成了拿铁,这种错误在他身上是极其罕见的。
但他实在没办法专心。
喻年从昨天回家以后就联系不上了,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
这么点时间,别说喻年只是回家,哪怕是失踪去警局报案,都无法立案。
可他心里就是隐隐不安。
喻年这样的小黏人精,根本不会这么久都不来搭理他。
他发消息问喻年在做什么,起床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也通通石沉大海。
他心里怀疑,也许只是喻年手机坏了,又或者在家玩得太高兴了没有顾得上他。
可又一一被自己推翻。
喻年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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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妄一直熬到了这天的下班。
晚上九点,他又给喻年打了一通电话,依旧是关机。
他再也没有办法忍耐,换了工作服就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坐着宋云椿一个人,怔怔地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脸色很不好看,甚至透出几分悒郁。
祈妄不由愣了一下,但他顾不得关心宋云椿,径直问道,“宋老板,你知道喻年家在哪里吗?”
他皱着眉,语速很快,“喻年从昨天回了家就没了消息,一直联系不上,打电话也不接,我很担心他。”
宋云椿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她抬眼去看祈妄。
祈妄脸上的焦急做不得假,认识祈妄这一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祈妄这样不冷静的样子。
祈妄总是冷淡严肃,对大多事都漠不关心,说得好听一点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严重一点就是冷心冷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祈妄这么焦灼,甚至莽撞。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也是她走了眼。
就在她的眼皮底下,祈妄对喻年如此不同寻常,两个人的关系如胶似漆,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是温柔,她却什么也没发现。
她的手机还摆在桌上,她想起手机对面那位裴先生说的话,几乎难以直视祈妄的双眼。
这位一向客气温和的裴先生,难得语气冷淡地告知她,他的弟弟喻年和她餐厅的员工祈妄在恋爱。
“宋小姐,也许你会觉得我们不近人情,甚至封建,但是站在家长的立场,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允许自己才十八岁的弟弟,跟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一起,尤其他的过去还劣迹斑斑。”
裴照的语气很平缓,说出来的话却重如千钧。
宋云椿听得简直头皮发麻。
她第一次这样直观地感受到裴照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平时这个人言笑晏晏,温柔和煦,让她几乎忘了他是怎样的地位显赫,随便一句话就可以碾碎她这样的升斗小民。
她很想替祈妄辩解两句,可是张了张嘴,又发现说什么都无力。
现在,祈妄追到了她面前,询问喻年的下落。
宋云椿抬手按了按眉心,从没有这样过头疼过。
“喻年没有事,你不用担心,”她疲惫地叹了口气,“他只是回家了。他的哥哥姐姐把他带了回去……但他们说,喻年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上班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自己也有些恍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