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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意虽不看贺汀,也知小孩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她觉得手心突然传来一种少年人独有的分明的温热感。
是贺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主动开口把沈宁意的视线又引了过去:“棠骑晕后,我们正欲离开,一处房舍却突然爆炸,之后又遍地是爆竹,人群都被吓得散开了,后来不知为何,那灯楼居然烧了起来,官府的人就匆匆赶来灭火了。”
他目露一丝疑惑:“只是不知为何,那县丞之前明明在那灯楼之上,却转眼又在地面上带兵灭火了。”
沈宁意转移话题:“那没人受伤吧?那两个小孩呢。”
语毕,就见那门边突然窜出个脑袋来,小甜扒在门框上,见沈宁意望过去,哇得一声就哭着要扑到她身上来,贺汀眼明手快立即站起身来拦住了小女孩,就见那门后又站出个黑瘦少年来。
卫青之浅浅笑道:“我已派人将他们送回去,没想到他们竟然又转头回来了。”
小甜在贺汀的身前努力探头伸手要够沈宁意,嘴里似在说话,却是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哭声,没人能听懂。
那黑瘦少年也走进屋来,垂着头一脸自责地说道:“都是我的错,灯笼那里人又多又乱,没想到竟然让你晕倒了,是我不该带你们去那里,对不起!”语罢,又深深地朝着沈宁意鞠了一躬。
沈宁意一时愣住了,看了看贺汀和卫青之,卫青之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已告诉他们与这无关,他们偏偏不信,觉得棠娘子是没见过大场面被吓晕的。”
沈宁意也一时噎住,无奈地冲贺汀摆手让她把小甜放过来,又对那少年笑道:“我晕倒跟那没什么关系,是今天白日受了惊吓,你不必自责。”
沈宁意将正在抽噎的小甜搂在怀中,又对那黑瘦少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怀中勾住她脖子的小甜抬头抽抽噎噎地替他回答了:“兄长叫章俊言。”
少年一身粗布麻衣布衣裹着瘦弱的身体,肤色黝黑皮肤粗糙,此时站在那里拳头紧握,双唇紧抿,目光坚毅,倒突然让沈宁意想起她一次见到贺汀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模样。
这小孩倒很适合和贺汀做朋友。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贺汀,发现她也正紧紧凝视着她,目色幽深,藏着些沈宁意看不懂的情绪。
小孩近来有些奇怪,沈宁意心想。
作者有话说:
贺汀:逐渐急了
第19章 他的私心
◎是你我心有灵犀◎
卫青之吩咐手下将章俊言与小甜送走时,小女孩探头回来问了贺汀一个问题:“好看的哥哥,你的生辰是哪一天呀?”
贺汀摇着头说不知。
沈宁意也突然意识到,她与贺汀相处已经大半年,他还帮她过了棠骑的生日,可自己居然忘了贺汀也有生辰这一茬。
她仔细回想,她在成为棠骑之前已经多方打听,从来就没说听过棠骑帮他过过生日。
更别说原来的棠骑性子冷傲,虽心中也记挂着贺汀,却表现素来冷漠只暗地里关心且为他收拾好一切。
所以,棠骑没有帮贺汀过过生日吧?
沈宁意默默观察,见贺汀听到小甜的问题也神色如常,才暂时放下心来。
只是,沈宁意有又想起贺汀对棠骑的一切变化都那样冷静对待,甚至包括知道“棠骑”身有异术也那样平静接受了,究竟是他真的太过信任棠骑,还是他已经知道一切了。
贺汀仿佛意识到她透过去的探究的视线,迎着她的视线爽朗地笑了起来。
沈宁意脑中突然窜出小孩每天早起给自己浇菜,熟练地自己打水洗衣和每天给自己烧菜做饭的身影,心中一时梗住,叹了口气。
小孩命苦,心思单纯,不论他不知道,或又知道却装作一切不知,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回去路上,沈宁意觉察到卫青之总想和她说话,但自从刚才的事情发生后,贺汀便缠住了她,卫青之也没法只能收了心思,但两人偶尔几句便暗中约好等贺汀睡后约在卫青之的院中。
沈宁意哄睡贺汀后便出现在了卫青之院中。
卫青之正拿着灯站在院中等她,见她突然原地出现也并不惊讶,只默默笑道:“娘子守时。”
沈宁意开门见山:“卫夫子,灯楼已烧,此地的神君也不日就会受到天罚,你可要记得你我的约定。”
卫青之微微颔首道:“自然。”
“只是卫某却有一问,”他抬头看着她道,“娘子身有大能,为贺汀保驾护航一事并非难事,为何偏要卫某来做?”
他笑得戏谑:“报恩之事假手他人,岂不没有诚意?”
沈宁意已经渐渐摸清卫青之的秉性,知他一做出谦卑恭顺的模样,一谦称自己就是在动心思,皮笑肉不笑地直言道:“因为我懒,成吗?”
她又补了一句:“卫夫子怕是看多了志怪小说,妖精报恩以身相许的桥段,那可都是凡人想的,只能想想。”
卫青之知她跳脱却也没料到这个回答,一时哭也不得笑也不得,最后还是忍不住抬手抵着唇笑了:“娘子有趣。”
青年的一头青丝随意地束在头顶,鬓边的发丝随风轻扬着。
他笑容和煦清朗,目光温和,长身直立仿若庭阶玉树,夜色昏暗,他手中的灯盏被在风中游动摇摆,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但沈宁意只多看两眼,脑子里就又跳出他衣物之下的蜂腰猿背,和那些狰狞得仿佛透出血气的伤痕......
“娘子在想什么?”
沈宁意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卫夫子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之前是我有所误会。此次事成之后,我与夫子就也再没有什么瓜葛,我也相信夫子定会信守承诺。”
卫青之脸上的笑意轻减了些:“娘子想要划得干净,但我既与贺汀有交,娘子只要在他身侧便对我是避无可避的。”
“除非,”他微微眯起眼来,“娘子马上就要离开。”
沈宁意垂下眼来,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被卫青之猜中并不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坦荡回答道:“是。”
之前被贺汀身上的界所吸,棠骑的身体已经最多熬不过十天了。
她微微抬手翻过掌心,只见一条金色的线已经从袖口里的皮肤中伸出,直直地顶到中指顶端。
卫青之也难得收了笑,两人便这样静静站了一刻,他才又开口道:“此次若无娘子相助,百姓必定遭殃,”他又认真地向她颔首作揖,“娘子所求,卫某在此向天发誓,必定做到。”
沈宁意平静地接过这一谢,没想到之前本欲放弃的念头竟然又这样机缘巧合的达成了,笑得也真诚许多:“夫子不必介怀,这一切都是靠夫子精心筹谋和对人绝顶的察觉才谋划得来,我也是因为知道夫子苦心钻研是为黎民苍生,这才出手的。”
卫青之看她笑意款款,又想到她就要离开,突然一时鬼迷心窍,口中喃喃道:“是你我心有灵犀......”
沈宁意听清了,却装作没听到:“什么?”
卫青之才正了脸色,勉强笑道:“我是说,娘子想要引导贺汀向善,让他前路平坦不再吃苦我都知晓。所以有一事,我不知是否要说。”
沈宁意示意他说。
卫青之又才继续说道:“娘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寨中有一群孩子想要欺负贺汀吗?”
沈宁意凝神回忆起来。
“那为首的小郎叫做齐田,是棠执的远房侄儿。他因讲义气,又爱与人打抱不平,很受寨中孩子们的拥护喜欢,他人曾经欺负贺汀时他还有过制止。”
沈宁意接话道:“但那日他却带头要找贺汀‘讨个公道’,”她顿了一下,又抬头问道,“所以贺汀做了什么?”
卫青之看她眉目流转灵动如画,忍不住弯了唇角:“若说他真‘做’了什么,却也没有。”
“他只是利用了孩童的天真,好似无意说出些不得体的话,比如如今寨中除了几位当家的,管理寨中大小生活琐事的只有棠执,现下山寨也无扩张,其他人员只知打打杀杀,若无棠执,寨中众人最后怕是要活不下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