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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阖上双眼,似乎是在极尽忍耐些什么,突然开口说道:“秋姨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却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每次我一看到他,他的那张脸,那种神情,他是那样得无辜,可我呢!”
“我怀胎十月,每一天都在煎熬痛苦中,我只恨不得去死————若不是,若不是……可他无辜,他没错,我都知道!”
“可我又能如何呢?就算我容得下他,夫君就能容得下他吗?我兄长又能容得下他吗!我已经做得够多了,我拦住兄长的手,让他活到今日,我现在有了新的孩子,有了珍视我的夫君,我还要再去面对他,再去面对那个恶心的自己吗!”
“我再不能见他了!他的眼睛这样像我,这样渴望期待,可我却不能忘记那些,我做不了更多!我,我!我……”
她语气越发激动高昂,激得怀中的孩子也哭了起来,她慌张地紧紧抱住孩子,将脸埋到了他的身上,呜咽抽泣起来。
秋姨的背影有些僵硬,很快肩膀又松了下去,她知道夫人不愿让她看到她这样的歇斯底里,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沈宁意在云上也听得摇头,难得好奇地摸到那库房去搜寻了一遍,找到了那份封藏在暗红木盒中的生辰礼物,是一枚玉佩,成色浑然看着眼熟。
沈宁意眯着眼仔细回忆,想起好像刚刚白尔怀中的小儿脖子上的长命锁上也镶着一块成色相似的玉佩,想来或许是同一块玉石做成的。
手工精细,翻过面来,后面还刻着几个字:在家常如意,出外永平安。
玉佩润手,沈宁意捏在手中摩挲片刻,一时心潮涌动,想起自己曾经是个普通凡人之时,似乎也有人送过她一枚竹牌,也写了这样几个简单诚挚的字。
不过是谁呢?
思绪绵远,沈宁意不自觉就将这块玉紧攥手中,她忽地想到:与其让这心意在此蒙尘,不如让她拿去送给贺汀。
而她自己也想好了送给贺汀的礼物。
此次她来海外三千凡世,储物环中除了塞满了无数的符咒,就只有一枚小铃铛了。
那不是什么神物,却是她从前养猫时亲手制作又输入神力的,平日移动行步皆不会响,只有戴铃者有危险时,才会呼唤她。
她在云上转手变出铃来,施法将其变成一枚精致的玉配来,贺汀不是小猫,自然是佩在腰带中更合适,她又灵机一动,在铃铛内侧刻下两个微不可见的“小奴”,只要取贺汀一滴血滴入,贺汀便能和此铃结契。
她之前就是没有做这一步,才让猫跑掉,此咒一下,即使她之后远在天境,贺汀不管在何处,她都能知晓了。
她回到家一进门,贺汀就抱着小红欢欣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握着沾着污物的两枚蛋:“棠骑你看,小红下蛋了!”
小红在他怀中也得意洋洋地高昂着头,一副精神抖擞的喜庆模样,沈宁意随口笑道:“行呀,现在就拿去煮了。”
小红似乎听懂,扑腾翅膀从贺汀怀中挣扎跃下,也不敢啄沈宁意,就开始围着沈宁意咯咯咯地表示不满,沈宁意斜睨她一眼:“难不成你还想要孵蛋?”
小红似是听懂般地昂首踏步,停止乱叫。
贺汀笑得露出酒窝来,看起来很是乖巧:“棠骑,小红既然想就让它试试吧。”
沈宁意看眼前的贺汀这样乖巧,突然觉得小孩再有心机,又能坏得到哪里去呢,心中忍不住笑了,嘴上却闲闲地答道:“行吧。”见贺汀把鸡蛋放回小红鸡窝里回来后又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等它孵两三天没动静之后,趁它不注意就给她煮了。”
贺汀被她的表情逗笑,看着她笑起来。
午饭两人随意应付,之后沈宁意便给贺汀打了一下午的下手。
他渐渐长高,站在灶前越发得有模有样,沈宁意心中放下一些事后,又才突然反应过来,贺汀既然不是傻小孩,那他是否早就猜到她不是棠骑本人了呢。
贺汀意识到她略带探究的视线,笑着看过来问她在想什么。
管他是否猜到呢,反正他要装作不知,她便也配合他就是,最终目的能够达到就成。
沈宁意眯着眼又起了逗小孩的心思,张口就答:“小奴长得快,过几日又不一样了,因此我要多看两眼。”
贺汀知道她又在逗他,却不像以前一样害羞地收回视线,耳尖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少年正在变声期,清朗的嗓音里夹带着一丝哑意,明明说得板板正正,却让沈宁意听出些甜味来:“如果棠骑喜欢,棠骑可以想看多久看多久。”
他这话说得羞臊,沈宁意紧抿住唇以防自己笑出声来:这臭小子恢复记忆之后怕是要羞耻到钻进地缝了。
沈宁意心想,我或许发现了新的报复方式。
烧我的续衡山吧,现在要用自己的脸来还。
几月相处下来,沈宁意和贺汀之间已经有了一些莫名的契合,她择菜,他切菜,配合得很是默契,小红在窝里孵蛋,微风轻轻吹落几片树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整个小院中笼罩着淡淡的温馨。
沈宁意同贺汀讲了章小郎与小甜也要来,贺汀听过之后静静应声,半晌突然说道:“其实,只要有棠骑陪着我就可以了。”
沈宁意一边择菜一边随口回答到:“但我也不是可以一直陪着你呀。”
贺汀闻言动作顿了一刻,侧头偷偷看沈宁意,发现她还是一脸的漫不经心,他突然喉咙发紧,片刻后才慢慢说道:“是啊,棠骑也会有喜欢的人,也会结婚生子,也会......”最后三个字他没说出口,只眸色沉沉,长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宁意听他言语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完全误解,心道棠骑才不会嫁人,棠骑这身体也就这么不到七日的活头了。但她却也不能直言,却一时心想让他早点接受棠骑会离开也是好事,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若找到如意郎君,我终究是要离开的。”她怕他难以接受,还回圆了一下,“但小奴不用忧心,我嫁了人是好事,到时就会多一个人一起照顾你了。”
小孩面色沉了下去,板板正正地说道:“我不需要别人照顾,也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棠骑。”
沈宁意难得看小孩这样不高兴,心里一时觉得有趣,抬手遮掩了一下笑意,嘴上还是要劝的:“行,你说是就是。”
贺汀听出她的敷衍,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气呼呼地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闷闷地做事不发一言了。
她是我的。
他心想。
作者有话说:
沉没成本来讲,白尔也不可能对贺汀完全狠心,但是有些事情也是永远过不去的。
人也没有那么多好坏。
第22章 第一日:生辰
◎“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傍晚时分,几个客人都一起来了,沈宁意看卫青之又提了酒壶,忍不住咂舌:“又喝?”
卫青之摇摇头:“是米酒,不醉人。”
被哥哥牵着进门的小甜还有些怯怯的,一看见沈宁意便立即松开哥哥的手扑了上来。
沈宁意蹲下来和她贴脸拥抱,抬手理了理她头上玩得一团凌乱的发,一时心血来潮:“你这头发全乱了,我来帮你梳头发吧。”
小甜立刻兴奋地点头答应了,坐在石凳上任她施为。
然而沈宁意本人的发髻就时常松松散散,全靠她施法操作,今日亲手为小甜梳头却是证明她的真的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天赋,不过小甜的发丝又软又细,摸起来像在绸缎中穿梭似的,这体验倒是很不错。
一旁的章小郎一进门就只打了个招呼,就默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此时见妹妹的头发被沈宁意作弄得更加凌乱,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我来吧。”
沈宁意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提议,略带讶异地从小甜身后给他空出位来,章小郎上前一步,低头放缓声音问小甜:“哥哥给你扎两个小辫子行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