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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汤碗已送至嘴边,贺汀却只抬眼看向沈宁意,他神色不明,少顷后还是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昂起头,脖颈修长笔直,喉间喉结正在上下滚动着。
沈宁意没得盯了几眼,突然有些心痒地想要去摸一摸那小小突起。
贺汀却将药饮尽了,他将碗放下,接过了沈宁意微笑着递过去的巾帕,轻擦了擦唇。
沈宁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忘继续乘胜追击:“贺郎,你现下受伤,我要亲自为你煎药,以作偿还......”
她纠着手中的帕子:“只是我眼下住的那处太过偏远,我怕不能好好照顾贺郎......”
贺汀很是上道:“我叫人给你收拾一间空房。”
沈宁意道了声好,收好药碗端着木盘就盈盈俯身向贺汀告别了。
走了没两步,她又想起小甜的画,立即折了身回来。
贺汀微微抬眸,似有疑惑。
沈宁意浅浅笑着,一手往袖中变出一枚蜜饯:“贺郎伸手。”
贺汀听话地伸出手来,沈宁意将那一枚蜜饯轻轻放到他掌心,嫣然笑道:“汤药苦口,贺郎食只蜜饯润润口。”
贺汀似乎正向开口拒绝,又听沈宁意说道:“克己复礼是为好,但人前既然要如此,人后便不必再那般严于律己。”
“贺郎笑起来好看,且也要多笑笑才是。”
贺汀双唇微动,且并未说话。
沈宁意笑着俯身作礼,转身便离开了。
那枚蜜饯静静躺在贺汀掌心,色泽鲜艳,红润透亮。
贺汀看了一会儿,伸手捏起来慢慢放到了嘴中。
酸甜之味顷刻间便在唇齿中蔓延开来,那汤药的苦味很快便只剩几分。
一阵清风从窗棂外轻呼而入,将贺汀的面前的书页轻轻翻动起来,墨字涌动不安,跟他的心一样。
作者有话说:
沈老师:贺郎,喝药吧!
贺汀:这药肯定有问题,但是她在关心我......行吧,舍命陪阿宁。
第55章 一魂两命
◎上神可真是恨贺汀入骨啊......◎
那日之后沈宁意顺利搬到了贺汀隔壁, 正想亲身实践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贺汀却接连两日不见踪影。
沈宁意不得不暗自猜踱:贺汀在躲她。
沈宁意却并不着急,她计算着时间, 白玉钦的药每三日便会便棠执暗中送来, 沈宁意便站在贺汀住所的侧门处等待棠执。
最先等到的却是时好。
沈宁意身上那枚桐花晃动不安, 不过半刻时好便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她见沈宁意站在侧门, 立即问道:“上神是刻意到此处见我吗?”
“其实不必, ”她不等沈宁意答复, 已继续说道,“上神还记得上次我们在贺汀那宝贝箱子里看到的东西吗?”
时好得意笑道:“这几日下来,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据说贺汀年少时,身旁有个叫做棠骑的小娘子。自她走后,贺汀整个人都变了,我之前又发现那棠骑好像就埋在贺汀以前住那小院里,”时好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猜啊,贺汀怕是一直暗恋那位大他许多的娘子。”
沈宁意:“是吗?”
这消息对她已经不新鲜了, 但她着实已经想通。
就算贺汀喜欢,也是喜欢的棠骑, 干她何事。
时好看沈宁意笑容若有若无并没有露出惊讶,以为她已知道此事。
时好又看向此时变作温从宁的沈宁意, 心道她怎么还是穿得如此素净,这发髻也是和往常一般没什么新意。
温从宁这番美貌,她却并不能好好利用,这样如何让贺汀爱她个死去活来呢。
时好不住摇头, 正要说话, 就听一旁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顿时便隐了身形。
一旁沈宁意却从容等待,时好立即明白上神刚才不是在等她。
时好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也向那门望去:除了她这个盟友,这些凡人有什么值得上神交往的。
那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三敲一顿,极为有规律。
沈宁意亲自上前打开了门,门外是提着小篮筐的棠执。
棠执俯身做礼,立即被沈宁意迎了进来,她身后的门户却依然大开着,外面偶有人行过,棠执也大方从容地站在门前。
“温娘子这几日可好?”棠执面上浅笑,看着极为可亲。
时好在一旁盯住棠执半晌,终于认出她来:“上神,此人不是贺汀母亲的身边的人吗?”
“上神怎么跟她还有来往?”
沈宁意并未理时好,只是浅笑着要引着棠执进去坐坐,棠执却轻轻摆手道:“多谢娘子,只是不必了,夫人还交代了我其他事呢。”
“我这次来是奉夫人之命,给娘子送些解乏的书,”她言语亲切,“不过之前的书娘子看完了吗?”
沈宁意明白她的潜台词,微微俯身道:“看完了,麻烦棠姑姑替我谢过夫人的关心。”
棠执伸手将篮中一布包递给沈宁意,笑言道:“那这些书也希望娘子喜爱才是。”
她见沈宁意接过书去,便向她告别就要离开,沈宁意却暼见她篮筐中放了些香烛蜡烛,心中一动,出声问道:“棠姑姑这是要去祭奠何人?”
棠执哎了声,脸上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怅惘,出声道:“我想去给从前带过的一个小丫头上个香。”
“是那位棠骑娘子吗?”沈宁意问道。
“是。”棠执微微点头,“她之前离奇失踪,却没想到......”
棠执有些惋惜地叹气:“我也进不去大郎君的院子,只去那周围给她默默上些香烧些纸钱罢。”
“我看那丫头孤苦伶仃,将她买回来,却没能让她善终......”
时好在一旁听着这话,不禁皱着眉诧异道:“我怎么听说这位棠执姑姑曾对那叫做棠骑的娘子十分苛刻?”
沈宁意却答复棠执道:“棠姑姑救她于水火,已是恩同再造。世间一切皆有缘法,棠姑姑不必自责。”
棠执又沉沉叹气,向她俯身做礼,转身便离去了。
时好则看沈宁意陷入思索,好奇问道:“上神在想什么?”
“没什么。”沈宁意关上了那门,“只觉世人复杂,求神拜佛,拜祭跪念,不过都是自求其心罢了。”
时好没听懂,她只知道沈宁意和棠执两人刚才话中有话,她不解问道:“上神,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时好不觉看向沈宁意怀中布包,凑过来好奇打量,又用鼻子嗅闻:“上神,这装的真是书吗?”
沈宁意抬眼向时好解释说明:“是药。”
时好瞪圆了双眼:“什么?”
时好脑中思绪不断,仔细捕捉着些蛛丝马迹,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人通过上神对贺汀下药?!”
“是,贺汀母亲?”时好难以置信。
沈宁意摇头道:“白玉钦。”
时好霎时恍然大悟。
她愣在原地想了半晌,忽然摇头喃喃道:“上神可真是恨贺汀入骨啊......”
“实在是大块新人!”时好拍手叫好,“只待贺汀知道真相那日......被自己心爱之人和自己对手联手对付,这滋味......”
时好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沈宁意:“是大快人心。”
时好只顾着点头了,她正在对沈宁意的此番筹谋而赞赏不已,忽地脸色一变,大叫了一声:“不好!”
“温从宁?”沈宁意一眼明白时好意思,两人顿时便原地消失,到了时好的住所中。
勾冶双眼充斥着沉沉黑色,衣衫半开。
他一只手怀抱住温从宁细弱不堪一折的腰肢,另一只修长苍白骨节凸出,青紫筋脉浮现的手正抚在温从宁的脸侧。
缚住他四肢的铁锁正在铮铮作响,他身下的结界也在颠簸震动着。
温从宁已然晕了过去,那张美丽的脸毫无生色,眉心正有一道光束如同蛇一般弯曲扭转着进入勾冶的眉心。
勾冶的身下又绽开了一轮绛紫色轮.盘,其上咒术密密麻麻地铺开,正在一点一点地从中点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