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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水?
沈宁意迟疑地看向那房中的浴桶,抬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昨日浸在水中,突觉身体疲乏得不行,竟然不小心睡了过去。
其实就算沉在水中她也不会出事,在进入虞舒宁体内之间她早就在她身上设下护身法术,一到危急时刻便会护住她。
但依师鸣玉所言,怕是谢扶涯发现了她沉入水中毫无动静了。
是他亲自捞的自己吗,沈宁意心中好笑,正想听师鸣玉继续讲述,却见师鸣玉面色一变,已噤了声。
谢扶涯进来了,他将手上的白粥放在桌上,望了师鸣玉一眼。
师鸣玉顿时站起身来,一脸正色道:“虞师妹啊,下次可千万小心,你若好些了就下楼吧,金姨要引我们一起入谷了。”
语罢她便脚步匆匆,只微笑着和谢扶涯打了个招呼:“师兄,我们在楼下等你们。”
“不急不急。”她走到门口还补充了一句。
谢扶涯坐了下来:“饿不饿?”
沈宁意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周身穿戴整齐,还换上了新的衣物。
“师兄在问我吗?”她明知故问。
谢扶涯神色还是没什么变化:“这屋中除你之外,还有谁能差点将自己溺死?”
若是真被夺舍,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
谢扶涯无语凝噎,一时更加对她的身份拿不准,看对面这师妹还一脸浅笑,浑然不知自己昨夜浸在水中气息微弱。
跟师门中刚入门不省心的师弟师妹们一样。
“休息片刻便下来吧,预备上路了。”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身后却传来这位小师妹清亮的嗓音:“谢师兄,是你从水里救我出来的吗?”
音调中满是揶揄。
差点就死了还这样无所谓,她怎么不来修无情道。
谢扶涯身形一顿,并没有答复,迈步就离开了。
沈宁意嗅了嗅那白粥,又用瓷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脸上的笑意渐渐深了。
贺汀还是贺汀。就算他此刻怀疑她,却也不会因此而不顾她的安危。
不管是谢扶涯还是贺汀,都没有关系。
他怎么心软得不像个刑赏的神灵,沈宁意忍不住笑起来,又咽了口粥。
是了,他的神号是“令刑”,确实不是刑赏之神呢。
她又想起方才的梦,梦中的一切怕就是虞舒宁所经历的事,她在提醒自己尽快完成她的心愿。索性她已经看清那张脸了,定会帮虞舒宁亲自将那人挫骨扬灰。
飞快食尽白粥,她收拾好一切,正要下楼时却发现房内那灯盏还在燃着。
她抬手随意熄灭,正欲关门离去时却发现那熄灭的灯盏上升起了淡淡的青烟。而那青烟在空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字。
“逃。”
她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只怕谢扶涯也时发现了此处有问题,才会那样主动说出留下帮忙的话。
无所谓。
既然他们想要一探究竟,她便陪着他们闯一闯便是。她也实在想要知道,这里真的还有神明吗。而几万年前,盛海荒漠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出了门,刚走到楼道口就听到下方传来金姨的笑声:“这位小道士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这样热心呢!”
金姨倚在桌旁,一只手闲闲地支着侧脸,虽然五官再次幻化成那副妇人的苍老模样,一双美目却依旧勾魂夺目。
她正盯着谢扶涯打量,而她和谢扶涯之间,正坐了个师鸣玉。
似是察觉到她下楼,师鸣玉立刻抬眼暗暗给她递眼神。沈宁意淡笑着回了她个安慰的眼神,却并没作声。
金姨的话说个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谢扶涯说话,师鸣玉似是不堪再忍,抬头假装才看到了沈宁意。
“虞师妹,你没事了吧?”
众人视线顿时都又落到了沈宁意身上,沈宁意淡笑着摇头说无事。
这边左玄依旧秉承着直言不讳的说话风格:“虞师妹,你下次可要小心一些,若不是谢师兄发现及时,你恐怕已没命了。”
“历练途中虽偶有伤亡,但你若死在这种地方,也实在是讲出去都不大好听......”
他话未言尽已又被师鸣玉施展了噤声术,他也极为习惯,自动阖上了嘴。
而一旁正坐在小板凳上的三宝一见沈宁意便又双眼放光,听到沈宁意昨夜溺水之事他更是困惑地皱起眉来,转过头问身旁的元娘:“元娘,那仙人身上的糖衣遇到水难道不会化吗?”
他声音稚嫩天真,引起元娘拿着帕子捂着嘴轻轻笑起来。
沈宁意也站在一旁弯着眉眼淡笑起来:“这可是不会化的糖。”
师鸣玉也忍不住去伸手揉揉小孩的头:“上次姐姐们都同你讲过了呀,这糖除了不能吃不能摸以外,什么都不怕呢。”
“那还叫糖吗?”三宝疑惑地咬咬食指,想要伸手来摸摸,却还是乖乖地忍住了。
那边金姨也早已站起身来,仆人也收拾好了东西:“走吧各位。”
众人便都在一团和气中起身上路了。
出了屋子往外一看,远处的田野中正有人在耕种,村落中也传来喧嚣的人声,和孩童的玩闹声来。
一片安宁祥和,就和普通的村庄无异。
金姨不等几人问询便已开口道:“如你们所见,眼见一切皆不过是幻象,只是几位仙人修为不如神砥,才未能察觉。”
是吗?
沈宁意本就是神灵,此时用的是修行“破”术的虞舒宁的身体,只要是幻境,不论再怎么真实,她都是能发现蛛丝马迹的。
可眼前的人气并非为假......
沈宁意不动声色,暼见谢扶涯也正望向前方村庄,神色不明,想来心中也有怀疑猜测。
金姨令仆人取下屋舍上各色的灯盏来,给了他们每人一盏:“拿上此灯,跟我走。”
金姨带着几人绕过屋舍,到了房后。
白日之下,这桥下的墓碑便更加清晰可现,深扎河道之中,往两方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沈宁意问道:“请问金姨,这些墓碑上为何这么多卒年都在同一日?”
金姨一边带着众人上桥,一面答道:“他们都是水源县中百姓的祖先们,至于那卒年一致,便是几万年前之事了。”
“据说此地原是一朝边陲小城,后不知经历了什么,一朝天祸,全朝覆灭。”
“幸得我们这里有神灵庇佑,才得以绵延生息万年之久。”
师鸣玉也好奇问道:“那可还留下什么史实记载?”
金姨凝神想了片刻,回复道:“县中书局应有记载,各位仙人若有兴趣,不若进城中书局一看究竟?”
元娘却突然说话了,她声音清润动听,慢条斯理:“我倒是有读过一二。”
“万年前的天繁年间,据说是位女子称帝,国号便为天繁。但那史书记载,这位女帝只有刚刚称帝的前几年算得上清明,后来却变得荒淫无道,奢糜腐化,大兴土木,民不聊生,各府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只为修建那女帝臆想出的通天塔......”
司承钰摇着扇子,不经意扫到这桥上镌刻字句,便也悠然开口问道:“这青王又是何人?”
元娘思索片刻答道:“史料记载,是女帝兄长,亲临水源县,是为一事......”
她话为言尽,金姨已接口道:“这事我可就知道了。”
她一面引着几人下了桥,一面用双手握住手中灯盏,口中默念不断,三宝也提着奇形怪状的灯笼笑着跳起来敲了敲桥头的海兽石像。
那桥头伸入草木之中,海兽石像精巧细致,却不过手掌大小,若不细察,便不会轻易发现。
金姨念完了咒语,将灯盏放置在了桥前一片空地之上,三宝提着手中精巧奇形的灯盏便围着那灯盏跳了起来。
他手舞足蹈,看起来十分诡异,但他面上却挂着孩童的天真神情来,令人放下戒心来。
几人又听金姨说道:“青王前来,便是为桥上所镌刻之事,巡游海外,广寻仙岛。他召集了数千善水精兵,就于次桥往外航行,欲图为女帝寻到长生之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