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想对他喜欢的人说,他明明可以选择先回家的。
谁知江忱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因为刚才某人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一走了之,他一定会很失落。
那天他没忍住,在雪地里亲吻江忱,却并不知道这一幕究竟有没有被后来离席的人看见。
房间里的气氛僵持不下,两人都没说话,像是生怕惊动什么。
就在这时,顾燃的手机铃声响了。打来的正是不久前被他派去调取酒店监控的人。
顾总,酒店当天的监控无法调取。
顾燃瞳孔剧烈地缩了一下:无法调取?
是的,顾总。当天宾馆内外所有监控记录都已经被销毁,宾馆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声称当天监控没有出问题,很可能是系统遭到了入侵。
顾燃的手一瞬收紧,手指被捏得泛白。
酒店的监控无法调取,意味着无法证明贺萧楠对江忱所做的一切是强迫。一旦江忱和贺萧楠的聊天记录曝光,就会坐实江忱主动邀请贺萧楠开房的事情。
这样的丑闻曝光,对绯闻双方都很不利,但贺萧楠那个疯子,难保不会鱼死网破,以此来威胁江忱。
那么当天酒店的监控呢?
同样如此,对面的人一顿,迟疑道,另外,顾总,我们查到贺萧楠似乎在与北宸娱乐走签约程序。
北宸娱乐?顾燃皱眉,他与星芒娱乐解约了?
这正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贺萧楠与星芒娱乐并没有传出任何解约传闻,而和北宸娱乐的签约流程也只走了一半。
顾燃脸色阴沉了下去。
只走了一半?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签约流程是一星期前开始走的,到昨晚却突然中止,是公司高层突然之间驳回的。
听到这句话,顾燃沉默了下去。
如果说贺萧楠敢做那些事,是北宸娱乐借的胆子,那么公司突然驳回他的签约,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贺萧楠所做的事,触怒了公司高层,决定中止签约。要么,就是专程做给自己看,让贺萧楠暂时避过风头。
审批人是姜婉?
的确查到了姜秘书的操作记录。
姜婉是程思萍的秘书,在北宸娱乐工作了十五年有余,是程思萍最信任的人。
又是一阵沉默。
昨晚你们在宾馆,找到贺萧楠的手机没有?
暂时还没有。手机很可能还在他身上。
想办法调查贺萧楠的通讯往来,如果他手中持有昨晚的照片,立刻销毁。另外,查清楚除他以外,有没有其他人从他那里拿到过照片。
是,顾总,我立刻去办。
顾燃挂段了通讯,侧过头看江忱,手机攥得很紧。
是她做的?语气里隐忍着一股怒意。
江忱从床边起身,对上他目光:顾少爷,你很想知道真相是吗?
他没有想过能瞒一辈子,但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时刻说出真相。
紧接着,就听江忱说道。
我没有拿你母亲一分钱。
声音很轻,落在顾燃心头,却如同一声惊雷。
他怔怔望着江忱,某个在心底藏了很久的猜测一点一点浮出心头,如破开平静的海面,看到那之下汹涌的暗潮。
没有拿过他母亲的钱,自然意味着他的母亲曾经想要给江忱钱。
因为父亲欠债的缘故,江忱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他一人兼职承担,从不接受多余的一分钱。
送钱给他?那是侮辱。
高考前不久,我母亲重病,阿姨江忱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换了个称呼,程总她找到我,愿意用六百万换取我和你分手,而那笔钱,正好够治我母亲的病。
顾燃倏地望着他,手指捏得泛白。
九年。
这个答案他等了九年。
怎么会没有想到呢?九年前看着江忱错过高考,搬家,不告而别。自己彻夜找他,不是没有想过和自己的家人有关。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继续怀疑下去呢?
他曾经对江忱承诺,如果有一天分手,一定会不顾一切追回他。可是,他却让江忱等了整整九年。
九年有多长?
他与江忱交往,也不过半年的时间。
九年里,他进入A大念表演系,后来又出国读了三年金融,并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公司。期间开过三场演唱会,参加综艺十部,拍摄电视剧九部,电影十五部。
而江忱呢?
他复读一年,以第一的成绩进入A大,成为A大建校以来无人不知的校草和学神,他的入学成绩至今都没有人能超越。
他的每场演唱会,座无虚席。
他演戏虽然不及自己专业,但却足够敬业,以至于与他合作过的导演没有一个不对他刮目相看。
不同的却是
这条路,他走得比自己辛苦百倍。
顾燃突然很想问自己一句。这九年里,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江忱垂下眼睛,声音里似乎藏着一抹苦涩。
程总找到我母亲,让她劝我拿那笔钱,我拒绝了。
高考那天,母亲重病需要手术,我在病房外守了一整夜,因此错过高考。
后来你都知道,我转学去了三中,复读一年,考上A大钢琴系,大一的时候签了星芒娱乐,发行第一首歌曲,之后正式成为歌手。
他的叙述很平静,就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指尖没入掌心的部分陷得深了几分。几秒后,平复了心情,又接着说。
大二结束时,宋导找我拍《暖夏》,那是我第一次拍戏。
大三那年拍《温柔岁月》,录制主题曲,并在年末的演唱会上弹唱。
之后的几年,基本都在唱歌,偶尔会拍戏。参加的综艺虽然不多,但的确是有意避开你。
今年年初,宋导联络我加入《表象》剧组,我没想到另一个主演会是你。
一句接着一句,那些无数粉丝追捧的履历,其实都在网络上有迹可循。直到
参加《七日心动》是公司的意思,为的是与你解绑cp。而第二期录制,公司给了我选择。
听到最后那句话,顾燃的心猛地收紧。
参加《七日心动》第二期录制的那天,他本没有想过江忱会去。无论是江忱微博的回复,还是节目组给出的暗示,都表明江忱无意录制第二期。
但他还是去了。
见到江忱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以为是星芒娱乐的授意。毕竟两人的营业带来的效果并不差,没有公司会和钱过不去。
不等他在深想下去,就听见江忱说道:就这么多,没了。
江忱抬起头,对上那双乌黑的眸子,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悬在心头的那把刀斩下,果然如想象中一般疼痛难捱。
他却错觉如释重负。
眼睛莫名有点酸。
他很少会哭,这一生里只哭过三次。
第一次是出生,他无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