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们,而是老五无意中透露了一个信息,秦楚带着几千人攻城,最终牺牲的不过百余人,其他人虽然身上有伤,但命都保了下来。
这在战争中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他们上了战场就不怕没命,但谁都想最后努力活下来,回到家里还能好好抱着老婆孩子。
一路上不断有人打听秦楚这场战役的情况,他们或惊讶,或赞叹。
只有秦瑞偷偷找到老五,问他秦楚有没有受伤。
要说一点没伤那是不可能,但一说有伤秦瑞立刻又担心的要死。老五被小孩追问了半天,最终只扔给他一句等到了你自己看。
秦瑞一路上又是高兴期待,又是担忧忐忑,几乎把一辈子的复杂情感都透支干净了。在他忍不住感到焦急的时候,队伍终于赶到了仓青州。
但是让人十分意外,秦楚并不在城里。
秦瑞从白天等到晚上,却始终没有等到秦楚。
最终秦瑞忍不住了,他偷偷溜到城门,一是想问问守城的士兵秦楚去哪了,另外就是想在这里等着秦楚回来。
如果秦楚在城外,那么他只要呆在这里,一定能第一个看到秦楚!
但是秦瑞溜到了城门,没有看到秦楚,却又听到张校尉又在大放厥词。
这城攻下来了,秦楚却不在,这不是心虚吗?他果然是哥儿,怕受罚不敢回来了吧?
秦瑞站在城墙下,看着楼梯上的张校尉,冷静地想着,自己怎么能不着痕迹的把这人从城墙上推下来。
他想到了点头绪,可是没等他实施,城门外顿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秦瑞顾不上其他,立刻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铁甲的人骑在战马上,率领着一队骑兵进了城门。
这人长发束冠,身形挺直,仿佛一把出鞘的军刀,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血腥气。
仿佛淬了冰水的冷漠声音随之出传来:你说谁是哥儿,谁和敌军勾结?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他身上的气势下意识就会让人升起防备、敬而远之。
刚刚口出狂言的张校尉,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脸色苍白的退后了一步,不用秦瑞耍手段他自己都险些从楼梯上掉下来。
周围的人也纷纷噤若寒蝉,没人敢出声。
但秦瑞却丝毫不怕,他抬头看着马上的人,心里没有恐惧,没有戒备,只有满满的亲近和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他几乎什么都顾不上了,在看到秦楚的一瞬间就跳起来朝他招手:哥哥!
秦楚还在冷冷淡淡地盯着张校尉,听到这个呼声立刻朝秦瑞看去,秦瑞也早就快速的跑到了他的马前。
看着站在马前的小孩,秦楚微愣了两秒,下意识问了句:秦瑞?
不怪秦楚不敢认,这才二十多天不见,秦瑞的个头窜了一小节,连裤腿都有些短了。兴许因为长得太快,小孩越发显得瘦弱。
哥哥、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秦瑞不管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习惯性的直接伸出手让秦楚抱。
秦楚没忍住笑了一声,弯腰把秦瑞捞到马上。
不管怎么长,秦瑞在他眼里始终都是个小萝卜头。
他带着秦瑞一路走向城里,然后向大将军汇报了一声,告知了一下仓青州周边的地貌和敌军驻扎的状况。
只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明天收拾好军营各项事宜,几个将领还要再仔细商量一通。
没一会儿秦楚走了出来。
秦瑞还坐在马上乖乖等他,秦楚也没上马,牵着马在城中走。
他没想到秦瑞会跑到城门口迎接他。
出征前有人依依不舍的送行,回来的时候又有人迫切的等待。虽然等他的人只是个几岁的小毛孩子,虽然秦瑞本质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秦楚依旧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
这些天有好好睡觉吗?
秦楚一边走一边抬头问马背上的秦瑞。
小孩正伸着脖子看城内的一切布置,闻言用力点了点头:我每天都有好好睡,我也没有闯祸,还在伙房帮忙,伙房的大师傅还夸过我。
秦瑞话里满满的都是邀功的语气,他是真觉得自己做的很棒。每天都把自己捏晕,虽然半夜经常跑出去,还动过杀了老七的心思;在厨房的确挺乖,却有意弄伤了两个帮工。
后面那点小瑕疵早被秦瑞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在秦楚面前就是个甜甜的乖宝宝。
秦楚更不会多想,只觉得这小孩几天不见,的确长大了点。他露出点浅淡的笑,带着秦瑞往自己住处走。
马背上的秦瑞却不满了,他踢了踢脚,拉住缰绳,低头看秦楚,有些委屈:哥哥你怎么不夸我!
秦楚:
秦楚立刻收回了长大了的评价。
他伸出手拍了拍秦瑞的肩膀,干巴巴的夸奖:嗯,挺乖的。
这夸奖一听就很敷衍,但秦瑞却很满意,美滋滋地笑着再次往前走。
路途不长,秦瑞一路坐在马上往周围看。他已经来到城里一天了,但之前心里一直记挂着秦楚,来了和没来一样,以至于这会儿才发现仓青州的风貌和皇城不一样。
他一路上好奇地往周围看,时不时还指着什么问秦楚。
秦楚意外开启了有问必答模式,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就把诺亚揪出来作弊。
在城里转了一圈,他们走进了一出宽阔的院子,院子里有着扎好的帐篷,一顶一顶的,是秦楚之前带走的士兵在住。
看到帐篷的一瞬间,秦瑞的心情陡然低落了下来,他想到了秦楚被硬拆掉的帐篷。
秦瑞以为现在他们也要住在帐篷里,没想到秦楚把他抱下马,牵着他走向前面的一排房屋,然后推开主屋的门,带着他走了进去。
屋子很大,还分内外两间,旁边还有个连通的偏房。
秦瑞站在房门前睁大了眼睛,他捏住秦楚的手,抬头问他:哥哥我们要在这里住吗?
秦楚点头: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
闻言秦瑞立刻雀跃起来,他松开秦楚的手跑进去,先是探头探脑的把里间和偏房看了一眼,然后像只巡逻领地的小狗一样在房间里的每个地方都转了一圈。
他显然很高兴,可巡逻一遍后,又猛地跑回来一头扎进了秦楚怀里,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
秦楚被他撞得晃了一下,他有些莫名其妙,实在搞不懂这小孩为什么前一秒还兴高采烈,后一秒就仿佛要哭一样。
但带崽那么长时间,即使秦楚再不擅长,这会儿也学会了习惯。
他摸了摸秦瑞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秦瑞从他怀里抬起脸来,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他嘴唇张合了一下,才像是怕惊扰了梦境一般,小心翼翼地问秦楚:哥哥,这是我们的家了吗?我有家了吗?
他虽然生在皇宫里,但却没有一处稳定的住所,后来逃出来,更是每天都在逃难。好不容易遇到了秦楚,有了一顶能遮风挡雨的帐篷。
可是秦楚走后,帐篷还被人拆了。
就在他以为他又要流浪的时候,秦楚带他走进了这样一间坚固的、宽敞的房屋。
秦瑞先是觉得害怕,继而又觉得不真实。
他想,他怎么会有家呢?他分明应该一直流浪着、一直孤身一人,看惯世间冷暖,最后变成一个什么都不在意的怪物。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以后也会这样继续下去。
秦瑞不敢相信现在的状况,他急于求证,拉着秦楚的衣服又问:以后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吗?会不会有人赶走我?
秦楚很惊讶他会这样问。
他领着秦瑞走进屋里,在椅子上坐下,才抱起他来,认真的回道:不会有人赶你走,我们会好好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