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明是三十岁的他带着勒维重新走这条记忆中的路,但或许是因为这条路太过熟悉,场景也太过逼真,秦楚总觉得像是十五岁的他捡到了这个人。
他们互殴过,试探过,然后他牵住这个人的手,带着他往自己最安全的小窝里走。
走了一会儿,秦楚停下脚步,侧头去看身边抱着东西的勒维。
怎么不走了?别告诉我你把路给忘了。勒维说。
秦楚没答话,只是盯着勒维看了两秒:你笑什么?
勒维的确在笑。
并不是平时那种随意的笑容,而是更明显,更纯粹的笑容,透着显而易见的愉快。
怎么还不许人笑了?勒维挑眉看他。
笑得蠢死了。秦楚说。
七拐八拐才找到了秦楚居住的地下管道。
勒维站在门前左右看看,感慨道:这幸亏是你带着,不然我还真找不到,就要露宿街头了。
秦楚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在自己身上找钥匙。
摸了一会儿没找到,他才转身看向勒维:快点,钥匙拿来。
咦,钥匙在我这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勒维故作惊讶。
秦楚眯眼看着他演戏。
勒维抬了抬手上的箱子:就算在我身上我也没有手拿,要不你来找找?
秦楚:
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秦楚上前单手接过箱子,然后另一只手伸出两只手指,从勒维的裤兜里把钥匙夹了出来。
眼看他那么顺利的找到钥匙,勒维还惋惜地叹了口气。
秦楚看了他一眼,自己推门进去,又把门给甩上了。
哎哎哎,现在这可是我家。
勒维紧跟着推门进去,打量着面前的房间。
说是房间并不准确,能看出来这只是一截废弃的地下管道,天花板都是U型的,除了中间的位置,两边的高度还有点碰头。
但是里面该有的东西却一样不缺。
右边挂着个沙袋,还有几块负重练习的铅板,甚至还有个被修复的小型重力场。中央摆了个沙发,虽然有些旧,但仅仅看着便能感受到触感的柔软。
再往里就是个小型工作台,上面摆着些还没组装好的武器零件。
能看出来,即使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房间的主人依旧在认真地生活着。
勒维左看看右看看,碰碰这里,摸摸那里,绕过沙袋和重力场,走到那个工作台面上看了看。
你从多大就开始自己组这玩意儿了?他从上面拿起一个成品能源枪朝秦楚摇了摇。
总有能用到的地方。秦楚说着把箱子放在一边。
他在管道的侧壁横推开一扇门,里面是张还算宽敞的床。
勒维把能源枪放下,目光却被工作台上的另一样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简陋的相框,里面夹着张合照。
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挤在一起凑在镜头前,能看到今天遇到的几个人的面孔。
勒维的视线却扫到了照片侧边,快跑出镜头的地方。
和其余往镜头前凑热闹的人不同,有个少年冷冷淡淡地坐在旁边的石块上,手里还拿着个箱子,正在往里面放东西。
似乎是被人叫了一声,他下意识皱眉朝镜头看了过来。
清隽的眉眼已经显露出日后冰冷锋利的初醒,漆黑的发丝还柔软异常,轻柔地搭在额前,衬得皮肤极白。
只是和日后的冷冽模样相比,十来岁的半大少年脸上还带着点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配上他认真皱眉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强装大人的小孩。
勒维手指在少年的脸颊上划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去看秦楚:你小时候怎么那么可爱?
和现在有区别吗?秦楚下意识朝他看过去,眉头微皱。
这个表情几乎和照片上的如出一辙,看得勒维没忍住吭哧吭哧笑了起来:好像是没什么区别。
爱不释手地拿着照片把玩了好一会儿,勒维才放下相框,朝秦楚走了过去。
那边还有个窗子,刚好开在管道露出地面的部分上。
勒维下意识探头朝外看了一眼,顿时咦了一声。
窗外是一片还算开阔的土地。
估计是因为这个星球曾经的历史原因,到处蒙着一层灰扑扑的灰尘,连土地都是灰色的。但是在外面勒维却看到了零星几株艳色的植物。
无花无叶,只是赤红的根茎,还带着锋利的尖刺。
勒维看了几秒,撤回脑袋转头去看秦楚。
干什么?秦楚被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
有镜子吗?勒维问。
没那种东西。秦楚说。
你这一天天的都不梳头吗?勒维很惊讶。
你以为谁的头发跟你一样。秦楚瞥了一下他的卷发。
勒维啧了一声,转头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个镜面玻璃杯,仰头对着自己脖子看。
一模一样。他说。
什么?
勒维钻到了秦楚床上坐下,给秦楚看自己脖子上的纹身,又指了指窗外:你是不是照着外面的东西纹的?
虽然勒维脖子上的纹身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但依旧能够看出大致的轮廓。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纹个植物,所以寓意是什么?勒维打了个滚,支起身体半压着秦楚问。
想起来就纹了秦楚伸手推开他的脑袋。
不说,那好等会儿我去问其他人。勒维说。
秦楚继续沉默。
垃圾星上到处灰蒙蒙的,几乎没有其他艳丽的色彩,除了这种红色的荆棘花。
人活着总有点超脱出生存的其他需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艳丽的植物成了这个星球上人们示爱的工具。
但这玩意儿毕竟有些稀少,曾经秦楚经常看到有人为了表白,到处跋涉来寻找这种植物。
起先他不太理解,后来听说,这种植物有一个花语最真挚的爱。
秦楚依旧不太能理解,但是给勒维纹身的时候,他脑海里下意识浮现的,便是这种艳丽、危险且稀少的植物。
知道秦楚身上带着伤,勒维没和他闹太久,两人便乖乖躺在了床上。
这扇门能关上吗?勒维伸手推了推外面的一层挡板。
能。秦楚点头。
勒维把挡板关上,又推开,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想起来把床嵌在这里面,还弄了个挡板。这样一关上,跟个棺材似的。
我记得你勒维想到了那个属于吸血鬼的世界,你不喜欢这种封闭的空间。
嗯,不光是不喜欢,我小时候被人关在箱子里过,感觉不太好。秦楚说,后来,为了解决这件事,所以会经常把自己关起来,习惯一下。
勒维一愣,进而笑得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不让自己有任何弱点。
他转头看到秦楚有些困倦:想睡了?
嗯。秦楚捏了捏眉心。
睡吧。勒维把门关上一半遮挡光线。
过了一会儿,他又伸手拍拍秦楚,低声说:我也不会让你有弱点的。
大脑里的伤口还在急速愈合着,秦楚困倦得很厉害,几乎没听清勒维的话便睡了过去。
他这一脚睡得很沉,连勒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这个星球的白天很长,但秦楚醒来的时候,时间也到了黄昏。
靠床的隔门还是半拉着的状态,秦楚没有动,朝隔门外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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