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默不出声,向知只好又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对面的中年女声稍有一点尖锐:这是连历的手机号吧, 他人呢。
女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要不是知道连历自己当老板,向知还以为这人是连历的顶头上司,他不知不觉当起了临时客服:连老师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 我会转达给他的, 稍后让他给您回电话可以吗。
让他?他很听你的话?女人的关注点非常奇怪, 她冷笑了两声:既然他很听你的话,那就没有回电话的必要了,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吧。
向知说不上这对话哪里不对,反正就是怪怪的,他打开自己手机的备忘录:您说您说,我记着。
女人高高在上道:你就说,我让他跟那个花瓶小白脸离婚。
小白脸?!向知当场表演什么叫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忍着这女的没礼貌的语气忍很久了:不是,你谁啊你?凭什么让我们离婚啊?现在的黑粉都这么狂了吗简直堪比私生饭,你有本事打电话有本事报大名啊!
他话说到一半对面就挂了电话,向知还没骂过瘾,气冲冲地给翔子发语音:我靠敢挂我电话,翔子我跟你说,有个黑粉或者是无良媒体跟着我们到D市了,还用本地号码企图骚/扰连老师,我一会把号给你发过去,你赶紧给他安排全天不间断的垃圾电话和短信把她号干废为止!
向知烦的一批没留意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连历只在下半身围了个浴巾,擦着头发走到卧室:怎么了,谁惹你了?
不知道啊。向知把手机扔给连历,看到他结实的身材咽了下口水:咳,有个女的不知道从哪买到了你号码,打电话阴阳怪气的要求咱俩离婚,你说这是不是有病?你把号给我发来,小爷我要办她!
连历打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水滴顺着他头发落到肩上一路蜿蜒从前胸流到腹肌,向知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gay真快受不了了,他扯散了连历刚叠好的衣服豆腐块,随便拿了件T恤给他套头上:窗户开着呢别着凉了。
连历没急着穿袖子,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无疑更涩了,向知是不敢多看了他上次查体医生还说他贫血,他随手扒拉着满床衣服,只听连历温声道:别气了,我认识这个号主。
你认识?向知联系号码是本地这一信息,猜测道:谁啊,难道是你以前的死对头?
连历套上袖子,边穿裤子边笑:连艳红。
连?连历父母分开的早,那么有极大可能是跟母姓的,别吧,向知瞪大双眼:她是你妈?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连历还是点头了。
向知则整个人都不好了,真的假的,他刚刚说连历他妈有病??
他顿时趴到床上无地自容,今天是咋了连着吃了两次嘴快的亏,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拄着拐棍儿上煤堆,急着倒霉呢。
见连历良久没有说话,向知趴的鼻子都疼了只好侧脸躺着,翔子这个见热闹就往上凑的二百五还在不停地给他发消息誓要挖出黑粉全家,向知心说可别了人家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呢,他无力地按下了语音键:任务取消,一会给你发个号,给它充6870(对不起)元话费。
翔子:?
没关系的,是我母亲太偏激,你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连历之所以刚刚没说话是因为向知在自闭,他便坐在旁边慢条斯理地叠衣服。
向知见连历没责怪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丢丢,他爬起来懊恼道:太社死了,你怎么不给伯母整个备注啊,你没存她的电话号吗?
没有。连历严格沿着折痕折叠衣服,他本来想说眼不见心不烦,犹豫两秒改口道:看到号码就想起来了,存着占地方。
十一个数字能占多大点地方?向知撑着脑袋观察连历,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他能根据连历说话的声调判断他此刻的心情,连历在他面前大多时候是放松的愉快的,像刚刚那句话里透出的若有若无的疏离,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
这哪像孩子说起亲妈啊,连历和他母亲的关系也太迷幻了。
向知好奇归好奇,但在这件事上除非连历主动跟他说,不然他是不会发问揭连历伤疤的,他翻身滚到连历身边,两人四目相对:怎么办啊,这下子伯母看我该更不顺眼了。
连历抚上他额头:更?谁说她看你不顺眼了?
就向知没有在人背后添油加醋告状的恶习,花瓶小白脸什么的也只是误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是想知道连历他妈上来就让离婚的原因:你不是说伯母很想让你成家吗,这婚都结了又让离,肯定是没看上我了。唉我就知道你在我家是哄我妈的。
就算是假结婚,被否认的感觉也不好受,向知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连历看他委屈上了,也很心疼:抱歉,我家的情况太复杂,怪我没有一早给你解释清楚。
没说怪你。连历身上独有的气息混上了沐浴露香,向知闻到,安抚的作用立刻见效:我记得我喝醉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你妈妈执意让你来首城,是因为你爸?
向知的头发细软摸起来手感贼好,连历逐渐上瘾,不舍得撒手:嗯,他用我母亲打工赚的钱上学创业,小有成就后去到首城出轨了个电影明星,所以我母亲憎恶娱乐圈里的莺莺燕燕,她不是针对你,她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啧啧,现实里竟然真有这种渣男。向知替连历打抱不平,但同时又有点不理解他妈的心态:你进娱乐圈成影帝当然能引起那渣男的注意,可是你工作起来也逃不开伯母厌恶的环境啊,何况你还不喜欢这种生活,果然啊爸妈怄气受伤的老是孩子。
都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然而十几年过去,连历依然可以感知到这些伤口的存在,只是没那么疼了,麻木了。
向知被撸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手,他拍拍连历的腰给予好兄弟的关怀,一下不够又来了几下:你说你也是,明知道伯母对娱乐圈有阴影还找我领证,这不是故意气她吗。
我不可能永远按照她的心意生活,我和她疏远就是因为她让我去找那个男的炫耀我的名气,而我不想。连历不甚在意道:她没拿到过那张结婚证,因此格外想见到我的,我答应她结婚是我最大的让步,至于我喜欢谁跟谁结,她管不着。
对啊管不着,连历以后喜欢谁就跟谁结,他也管不着。向知缩回手静静平躺着:要是伯母的电话来早点就好了,咱们没有官宣没签恋综,这婚还能离的还快点。
连历侧着一倒躺到向知身边:我说过现在离婚对你的影响,那条路走不得,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我母亲那边我会去说,我必须坚定到让她无可奈何,不然以她的性格不知道能做出多少挑拨的事来,搞不好还会被媒体利用,把事情闹大。
向知认同地点点头:你要回家的话,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还挺想跟伯母当面道歉的,你不也说两个人站一起比结婚证管用吗。
好。连历温柔地答应,主动暂停着沉重的话题:向知,毕业演唱会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你觉得我喝醉了铁定听不进去话是吧。向知自信地笑了笑:我说了我记性很好的,那晚你给我做了面条,给我冲了蜂蜜水,你还说你不喜欢演戏,就这些吧,还有啥,我没吐你身上吧?
连历心一沉,却又觉得无比庆幸:没有。
那就好。向知是该记得一点没记住,傻呵呵道:连老师你真的太牛了,不喜欢演戏还能如此尽职尽责,我就不行,如果我对一件事没有兴趣,我是坚决干不下去的。
连历心想:他的意思是他对我感兴趣?太好了,哪怕只有一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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