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提过搬家的事,她不同意。连历无奈道:这个房子是她和那个男人共同打拼的。我工作后也提过把她接来首城,明明首城离那个男人更近,她却更不愿意。三十多年不退不进就守在原地,我真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既然如此向知也不过多评价了,只说道:或许有我们不懂的感情在吧。
这种自我感动的感情不要也罢,频繁的往自己伤口上撒盐,折磨的只有她和她的孩子,那个男人活得依然逍遥。连历说着停在一间平房前,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礼貌地敲了敲门。
这个动作打破了向知对连历母子关系的最后一丝幻想,游子归家搞得比远亲拜年还要生疏,还没进门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轻微的窒息。
铁皮门敲起来是很响的,屋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显而易见,她是故意不出来开门。
连历早就想到会是这个情况,可是想到了又有什么用,他对此毫无办法。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遵循二十多年前连艳红定下的规矩,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母亲,我回来了。
向知木木地站着,他不止一次听连历说起母亲这个词,之前的语气就和正常叫妈不一样,淡漠的像是在讲与他无关的故事,这一次更是有赌气的生硬感在,怎么听都像极了宣战。
门内总算传来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一位老妇裹着披肩从里打开了门,她看到多年没见的儿子,第一句话竟然是冰冷地告诫:门,最多敲三下,然后退出三步以外站定,说我回来了时要面带微笑,记住我不欠你的,你这么不情愿还回来干什么。
院子不到十平米的地方被连艳红踩出了高门名府的虚势,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绿植没有宠物,前一秒还能蹭上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现在是真的夸不出一句好话了。
条条杠杠比豪门还豪门的规矩给向知听傻了:这真的是亲妈能说出来的话吗??母亲估计也是她要求连历这么叫的吧,奇了怪了眼前这不是现代建筑吗,空气中怎么弥漫着封建王朝那味。
连艳红看上去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她简单盘着头发,大晚上还化了淡妆,眉眼上挑嘴角向下,大概是不经常笑所以脸上皱纹很少,就这么凶的表情,倒是仍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大美人。
连历今天不是来跟他妈吵架的,但退让不代表他会像小时候那样无条件服从,向知见连历有点火了,忙开口把年代扳了回来:伯母您好,我是向知,我和连老师来D市工作,临走了想来看看您,这是我们给您挑的一些首饰和补品,希望您能喜欢。
他边说边把东西从连历手里拿了出去,顺势牵住了连历的手:我在,连老师,我在。
连历的理智值被瞬间点满,他用力握住向知的手,冷静下来和连艳红道:如您所愿,我结婚了,和向知。
连艳红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支持你们的婚姻。
您要支持我们还就不来了。向知小火的这一个月以来,学的最透彻的一个道理就是迎难而上,他没来得及争得连历的允许,就跟着连艳红进到室内:伯母我知道我们这婚结的突然,咱们还没接触过您对我不满意很正常,我们这不回来看您来了吗,我以后就是您半个儿子,咱们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向知凭着人见人爱的小脸花见花开的性格在长辈圈混的风生水起,对连艳红这种看不透摸不清的类型,把姿态放低一点多说好话总是没错的。
不过连历不能软,他软叫屈服,那他俩就按原计划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呗!今儿高低得让连艳红女士对他有所改观。
连历不想和连艳红多待,感激地望了向知一眼便去了厨房:您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
连艳红坐回沙发上,从进门到现在她就没正眼看过向知:半个儿子?我是想让连历早些结婚,但结婚对象不能是没用的花瓶,败家的祸水。
救命了您哪有家业让连老师败啊,人家一路走来都是自己打拼的好吗。向知被无语到,还顶着笑脸shi里找糖,祸水,行,至少证明我颜值超高。
他整理了下思路,也不一昧的往前贴热脸了:伯母,我有点好奇,您既然接受连老师的性取向,怎么对他另一半的要求还是这么传统偏执呢。
连艳红语出惊人:性取向是随他的父亲,他喜欢男的我很高兴,你以为是个男的就能进我家门?
向知:???
这无脑的逻辑说了一半他却听懂了,先不说影响性取向的因素有多广泛,连女士认为连历喜欢男的因为他爹是弯的??
为了不承认那个渣男对别的女人动心的事实,不惜把他脑补成同/性恋,一道否认了她曾经的那段感情,这是什么得不到就要毁掉的狗血戏码!
这下向知终于明白连历为什么不想和他妈说话了。
连历也听不下去了,他从厨房出来打断谈话:冰箱里有鱼有虾,想吃什么?
理性劝解行不通那就打感情牌试试吧,向知假装不知道连历在问他,陪笑道:伯母,连老师问您晚饭想吃什么呢。
你会害了他的。连艳红转向向知,向知这才发现她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他微微一愣:您说什么?
连艳红死死盯着向知,用指甲狠狠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掐出了几道印子:我的儿子我知道,他不会喜欢你这种只会讨好的妖精的,他只是一时着了你的道!连历,你不离婚,他在你身边迟早会害了你的!
。
这顿家乡饭到底是没能吃上,连艳红极端的反应把向知吓到了,他顿时手足无措,最后是被连历半搂半抱护着回到了车上。
尹浩洋第三根烟还没抽完,他看到连历紧皱着眉头安抚瑟瑟发抖的向知,连忙掐了烟启动车:出什么事了吗连哥,咱现在去哪?
连历大力关上车门:去机场。
不,我们接上伯母去医院吧。向知眼中满是惊慌:伯母那个状态
没事的,我联系私人医生和保姆了,他们就住在附近马上就到,别担心。连历把向知紧紧抱住:她现在见到我们情绪会更激动,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在这等医生来了再走,好不好?
向知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连老师,对不起。
连历心疼的要命,同时自责不已,他拍着向知的后背:怪我没把她的情况和你说清楚,医生说这几年她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我以为只见一面不会出事,是我大意了。
向知闻着连历身上的烟草味稍微镇定了一些,他把头埋在连历怀里:伯母是生了什么病吗?
连历温声道:查来查去只确诊了重度焦虑,她拒绝用药治疗,医生会定期来给她复查做心理疏导。向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是确定她情绪稳定才带你来见她的,我怕告诉你了你会怕她,精神疾病说不好会有遗传,我怕
我怕你会害怕我。
向知突然理解了之前连历为何那么在意自己是不是怕他,他双手缓缓环上连历的腰:我怕的不是这个,我怕的是,是我把伯母气的发病,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还净给你添乱。
他才和连艳红相处了不到十分钟,连历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近二十年,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痛苦是无以言表的,他从小受到畸形的管教,再被改高考志愿从残酷的娱乐圈一路摸爬滚打,到现在还夹在家庭和工作之间为难,这些年的辛苦他和谁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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