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灼将脸埋在了温与风的怀中,眼泪晕湿了一大片衣服。
活到这个年岁,却发现自己一点用都没有,连自己爱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可是如果他没有选择成为一个Omega,他没有合适的理由接着留在她身边。
她会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她会重新选择和她第二性别适配的伴侣,而他,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一个看客。
看着她和别的Omega走上婚姻殿堂,拥有属于她们的家庭。
好。温与风轻声说,妈妈支持你做的任何决定。
简之衍搂着温与风,坐到了旁边,也对简灼说道:你的人生我们不会干预,但是你决定之前,需要想到所有的后果。你喜欢她,那她呢?
简灼却摇摇头,这是我的决定,所有结果,都是我要承担的。
长大了。简之衍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耹瑶是伴随着心跳监测的滴滴声醒来的。
她的嘴里和鼻子上都插着很多管子,呼吸凭借着呼吸机,周围都是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的身影。
她的手指试探地动了一下,很快她听见了护士的声音:患者清醒了。
先前沉溺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好像还看见了耹思濯,小孩儿捧着一本厚厚的本子,绘声绘色地和她讲着故事。
可是声音太嘈杂了,她听不清那些故事。
她动弹不得,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后来,只能模糊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掌。
她的手掌,被人放在了脸颊上。
是简灼。
耹瑶的指尖微微闪了下,感受到了简灼的皮肤。
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她听见简灼在说话。
我等你很久了。简灼自言自语,声音比起先前多了一些沙哑,低沉,什么时候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呢。我不生气了,也不怀疑你了,我我不想失去你第二次了,瑶瑶。
她想说话,可太困了,眼皮睁不开,只能感觉自己的眼泪划过鬓角。
有人替她拭去。
眼前的白光跟歌舞厅的斑斓灯光一样,一会儿在她面前闪动,一会儿她的世界又陷入了黑暗。
等耹瑶觉得自己四肢都能挪动时,她的眼皮上也没有了沉重阻力。
可她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却不是简灼。
而是温与风。
温与风见到她睁开眼睛,立马从椅子上抽身,瑶瑶醒了醒了。
呼吸机和氧气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撤走,她微微张开了嘴巴:温阿姨。
哎,温与风回道,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刚分化完,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和我还有护士说啊。
耹瑶慢吞吞坐起来,撑着身体问:温阿姨,简灼呢?
温与风背对着她的身体停顿了一瞬间,很快恢复原来的动作,只不过这点停顿刚好被耹瑶捕捉到。
阿姨?她又试探地叫了一下。
温与风是个瞒不住话的人,她折身回来,坐在床边,和耹瑶说: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耹瑶刚才挪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两腿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可明说的东西。
我分化成了一个Alpha对吗?
温与风点头:是,你和简灼那个同班同学已经被警方逮捕,她涉嫌故意杀人,你的性腺分化原本是omega可是她偷用了医院的药物,导致你向反方向分化了。
耹瑶心中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出现:阿姨,简灼是不是,是不是自己用药了?!
为了防止她过敏,都能在未成年阶段自行注射抑制剂的人,现在看见她变成了Alpha,怎么可能没有动作。
难道
难道不论在哪个时空,简灼都是为了她从而硬生生篡改了自己的第二性别吗?
是,温与风说,他和医生商量了,趁着现在还没有分化,尽快注射药物,更改第二性别。
他在哪!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让耹瑶掀开被子,下床。
温与风阻拦住了她,现在还在ICU,看不见他。他已经出现Alpha的分化前兆,这次注射,吃了点苦头,不过今天是最后一天观察期,晚上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简灼怎么会这么傻!
难道两个A就不能在一起了吗!
她缓了一下身体状况,下午去了一趟ICU。
简灼的病床刚好可以从门上的玻璃圆窗看见,一个躺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
耹瑶安静地看着简灼。
看他在病床上规律的呼吸,看他少有的清冷。
不知不觉间,他们都长大了。
简灼转入普通病房后,温与风和简之衍先呆了一会儿。
耹瑶和他是隔壁,等温与风简之衍走后,她拜托护工先出去吃饭,自己坐在简灼病床边的椅子上,沉默着望着他。
他的唇是苍白的,他承受着原本不该承受的痛,却甘之如饴。
耹瑶顺着他搭在身侧的手臂捏捏,帮他恢复身上的神经。
顺着简灼的胳膊,耹瑶摸了摸简灼的脸颊。
耹瑶入院到现在过了一周,简灼也昏迷了三天。
这么久没见到简灼,好像都觉得陌生了。她轻轻在简灼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小声说道:简小灼,晚安。
翌日,任俏找上门。
所里将所有事情深挖一遍,终于找到了攻破的点。
罗明晨因为触犯法律,加上简之衍的律师效率很高,有关于她的判决已经下达。
而且,这次在任俏以及合作对象的帮助下,公安重新调换了一批审查人员。
连同罗明晨送给耹瑶的桃花盆栽都查出了药物残存。
耹瑶的脸色越来越黑:接着说。
任俏:罗明晨已经判刑,暂定是十五年,不过我看见简灼父亲的意思是,罗明晨已经分化,是一个可以受法律裁定的公民,因此,他们想的是无期。
耹瑶点点头,现在她还是在拘留所等待判决是吧?
是。任俏接着说,我和同事一起查了更早一段时间的资料。发现罗明晨的外婆,也就是方槐的母亲,和简灼家庭有关系。
有关系?耹瑶皱眉,认识吗?
我不知道这个和罗明晨的行为产生原因挂不挂勾,任俏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张陈旧的红纸,上面还用毛笔规正写着婚书二字,这是罗明晨外婆亲笔手书的字。
再往下翻,另一张照片,红纸上面写着简之衍先生与季方槐女士。
简灼的父亲和罗明晨的母亲有过婚约?耹瑶惊讶。
准确来说,不是婚约。任俏坐在旁边和她讲,我们将季方槐的母亲那一辈还在世的亲戚、同学都探访了一遍。他们的婚约根本不作数。是季方槐的母亲一人自作主张,联系了各大媒体报刊,将这个事情放出去,想要从舆论上逼迫简家。
当时简灼的父亲,简之衍还没有分化,所以这场闹剧还是惨淡收场。任俏耸耸肩膀,惨淡的愿意就是季方槐的亲爸,将季方槐的母亲休了,那个时候是叫休弃吧?反正没多久季方槐母亲就疯了,然后某天在刚当时刚修建的人工湖里溺水死亡了。从那以后,季方槐也舍弃了自己的姓氏,户口本上也改成了方槐。这也就是我们当时什么都没查出来的原因之一。
耹瑶慢慢在脑子里消化了一下这些问题:那就是说,方槐因为自己母亲的死亡,自己千金小姐身份一夕之间天堂地狱,心里扭曲,后来就想着报复简家?又因为我和简灼从小就认识,所以让自己的女儿接近我?
任俏没有回复,不过她的沉默更像是一记重锤。